月落淤泥河

本刊专稿 李中美
喜欢回到故乡 , 或在后山的林中穿行 , 或在淤泥河的坝上看远山近水 。 按理说 , 这个季节走在淤泥河坝上一定是有风的 。 小时候 , 每到这个季节 , 河畔的风刮得我都站不稳 , 刮得脸蛋铮铮疼 。
虽是初春时节 , 河面还是冻得很牢固 , 清白清白的 , 但是 , 大雁已经回来了 , 它们成群结队在天空飞翔着 , 有时也落到河面上 , 它们飞翔的姿态真是美 , 翅膀一张开足足有一米多宽 , 伴随着一声“嘎”的叫声 , 便冲到了天空 。 它们越飞越高 , 蓝天那蓝色能洗涤人心 。 大雁飞翔时队形总是很有规律 , 我紧紧盯着蓝天下的它们 , 那黑色的队形一会儿竟然融入了蓝天里了 。 我怎么都找不见 , 声音也听不见 , 眼眸里只有湛蓝的天际 。 就那样在蓝天下站着 , 等着夕阳下坠 , 等着大雁归来 。 果然 , 不多时 , 大雁从蓝天里出现了 , 这时 , 夕阳也从树梢上滑落下来 , 落在了山头上 , 之后 , 一个红通通的家伙硬生生地从山头滑在冰上 。 我看着冰上夕照的金色 , 又看着大雁也落在了不远处 , 继续一动不动 , 怕惊动了它们和那落日余晖 。

月落淤泥河文章插图
回归的大雁在河面起舞
【月落淤泥河】月亮升起来 , 月色清冷 , 却没有一丝凉风 。 月亮就在河畔的树梢上挂着 , 树梢一动不动 , 我斜着脑袋看树梢的月亮 。 要是 , 河床里的冰融化了 , 这时的月亮应该在水里 , 岸边的树和远处的山也能融进水里 , 那水里就是一幅生动的写意画了 。 可惜 , 这个季节河面白亮白亮 。 不过 , 冰面上也能看见月亮的影子 , 不清晰 , 有些晕 。
这时候的我与月亮还有那春日的残雪 , 苍天穹庐 , 黄土地 , 老树林融会贯通了 。 我总不断说着我爱这片土地 , 我知道 , 我的眼睛 , 心灵和双足在这片土地上能有足够的情感流露 , 她是我理想的漫步之处 。
记忆里的淤泥河有一副好嗓子 , 整天哗啦啦欢快地唱着 , 奔流着 。 她的河面好宽 , 她在我的眼里就是世界的河 , 就是我的母亲河 。
有一年秋季 , 正是沙棘下来时 , 我哭着喊着让母亲给砍酸溜溜吃 , 母亲说要过河呢 。 少年时 , 我认为母亲什么都可以干的了 , 死缠烂磨母亲 。 之后 , 母亲就在那天的下午 , 带着我渡河去砍酸溜溜 。 母亲在河边迟疑了一会儿 , 之后 , 我就附在母亲背上 , 那是多温暖的背 , 她背着我过河 , 河水没过了母亲的大腿 , 母亲停一停 , 看看前面 , 嘴里说着没问题 , 应该没问题 。 这话 , 我如今才感知到那时候母亲凭着多大的勇气渡过了淤泥河 。
酸溜溜砍上了 , 我依旧伏在母亲背上 , 母亲一手拿着酸溜溜 , 一手放在我的屁股上 , 两腿试探着走着 , 一步步迈过河 , 一步步走向家 。
后来 , 我穿过那条大河 , 去远方求学 , 淤泥河在异乡的梦里 , 闪现着粼粼波光 , 闪现着旖旎的水花 , 那沉沉的月亮就挂在树梢上 , 我看着树梢的月亮 , 眼角的泪珠滚落了 。
十七岁那年 , 当我拿起笔准备向报纸投稿时 , 写下的第一首小诗就是《小河与烽火台》 , 这是故乡的一山一水 , 后来 , 不断地上到后山 , 不断站在烽火台上举手触摸蓝天 , 又不断下到淤泥河 , 只是河水少了 , 不再清澈如初 。
遥想当年 , 夏季我们不敢在淤泥河玩 , 冬季可是最好的去处 。 尤其到了腊月 , 河床冻得光溜溜 , 白亮亮 , 冰车在上面一秃溜 , 也许一整天就在淤泥河滑着 , 直到太阳归去我们才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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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淤泥河
腊八节 , 我们要去淤泥河打冰的 , 村里人说:腊八冰 , 吃上不肚痛 。 去淤泥河打冰那得跟着大人去 , 不是怕危险 , 是小孩子家没有工具凿不下冰啊 。 大人们人家拿着铁镐头 , 一镐头下去 , 冰花四溅 , 浮面的一层冰是不要的 , 要从里面刨一些新鲜冰块 。 这时候 , 拿一块儿小冰放在嘴里 , 刚开始还要粘了嘴巴 , 弄不好会把嘴唇皮扯下去一点 。 不过 , 再有棱角的冰凌 , 放在嘴里 , 不一会儿温热了 , 棱角就没了 。 最后成了圆乎乎一个蛋 。 有时候 , 我会把这个圆圆的蛋吐在手心 , 看一看 , 再放进嘴里 。 最后 , 那圆圆的蛋变成了一小点 , 最后 , 那一小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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