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变“懒”了?
日本人也许未必是变懒了 , 只是跟过去不同了来源 / 日本经济新闻特约撰稿人 刘黎儿
日本人给世界的印象 ,一直是“ 勤劳努力” 。确实 , 日本人整体来说算是勤奋的民族 , 不少人每天晚上都非常拼命地加班工作——即使没有加班费 。 一旦工作布置了下来 , 无论重要与否 , 很多人都会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 并尽可能为提高自己工作的“质”而努力 。但美国民调及人才顾问的公司盖洛普(Gallup) , 一年多前公布调查结果显示 , 日本社员对工作关心度非常低 , 充满热情的社员不过6% , 在调查对象139个国家里排名132 , 令人惊讶 。 并由此怀疑:日本人是否变懒惰了?盖洛普的调查显示 , 日本企业内制造各种问题、对周围散发不满的社员达24% 。 这些人不仅作为员工的价值低 , 而且还给周边的人带来不良影响 。
许多专家认为 , 日本最近许多企业事故或产品缺陷乃至丧失顾客等 , 都是因为企业里有许多这类扯后腿的人 。或许这样的调查结果 , 更新了许多人的认知 。 但现在日本人的确不再那么爱公司 , 似乎还有意地降低自己对公司的归属意识 , 故意跟公司保持点距离 。 许多人比较强调自我 , 不想走集团主义路线 , 不想继续当「典型日本人」了 。以前常被称为「工作狂」的日本人 , 如今也开始有人抱怨自己在公司里做不想做的工作;抱怨自己的才能未能有所发挥 , 认为是公司扼杀了自己的才能... ...不过 , 这也未必全只是抱怨 。 最近因为AI及自动化 , 许多工作逐渐消失 , 更多人被转换到跟自己专长无关的部门 , 不但做不好 , 不满或绝望的情绪还会感染职场 。
因此 , 日本人未必是变懒了 , 而是跟过去不同了 。
不会再简单服从上司的命令 , 不会勉强为不合理的事冲锋陷阵 , 也因此日本企业里上司部下的关系也在改变 。 上司必须理解每个部下的专长 , 人尽其才 , 才能疏解许多人无法发挥能力的遗憾 。日本社会至今的教育方式 , 很难培养能力特别突出的人才 , 只因有高度默契的团队作战能力 , 促成了经济飞跃 。 但平成时代泡沫经济崩溃 , 这一默契也崩溃了 。现今许多企业虽说鼓励创新及变革 , 但此前习惯还残存着 。 社员如果积极提出革新 , 还会被认为是“对上司及公司的批判” , 连许多高层领导都不敢对社长指手画脚 , 底层的社员更不必说 。也正是因此 , 社员越来越重视自己的时间 , 花费时间去取得各种资格;或利用企业资源提升自己 , 便于未来独立或跳槽 。
当然日本经济低迷许久 , 再怎么拼命工作薪资也无法太上涨——这或许也是日本人士气很难提高的另一个原因 。有些企业如松下为了提高士气 , 提高生产力 , 引进社内复业及社外留职一年等制度(即按照社员意愿 , 准许在其他部门兼职或留职去别的企业工作) , 想提升他们对工作的热情 。 但显然大部分企业还很难做到如此 , 都只跟着日本政府缩短工时的改革走 , 没想从根本上调整 。此外 , 许多比较保守人士还认为日本员工士气低 , 是因为对「性骚扰」治理过度 , 尤其日本政府最近打算把企业“禁止职权骚扰”法制化 , 造成职场冷却、员工无法打成一片 。说到底 , 这只是让弱者来承受职场暴力的不合理现象 , 也会因此而导致士气及生产力低落 , 虽然唤起社员工作意愿很重要 , 但不能重蹈覆辙 。
非要说懒 , 也要辩证的看待 。
日本人安于现状 , 懒惰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安定团结的社会局面 。 过去日本消费税上升 , 物价提高 , 日本人懒于抗争、忍气吞声 , 不声不响地盘算着节省小日子的开销 。日本人长寿 , 应该说也与“惰性”有关 。 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培养足够的忍耐之心 , 安全、安心地生活 , 不求什么轰轰烈烈 。 日本人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中创造出了长寿的基因 。如此看来 , 日本社员没有干劲并非是变懒了 , 而是需要从业务内容调整、奖励优秀社员、改变成果评价方式等等来提高工作热忱 。恐怕日本人的DNA里已被植入“勤奋”基因 , “日本人不如以前勤快努力”这种感觉 , 或许只是日本劳动方式改革的一个阶段性反映 。刘黎儿旅居日本的资深媒体人与知名作家 。 台湾大学历史系 , 后进入台大历史所 , 1982年赴日 , 曾担任《中国时报》驻日特派员、东京支局长 。 现为专职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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