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南海钻井工的一天:白日“累”湿衣衫,夜里思亲入眠( 二 )


33岁的水手长孙鹏在甲板站了约半小时 , 就不自觉地捶打后腰——“很多工人都有腰肌劳损的毛病 。”
一个班次会穿插几轮休息 , 工人们常跑去更衣室换下湿透的工服 。那些被换下的工服沾着黑色油污和各色油漆 , 堆在更衣室里透出阵阵汗味 。一个班次下来 , 连换4套工服也是常事 。只要太阳升空 , 工人们身上的工服只会湿透、湿透、湿透——每件工服都会在一小时内被汗浸透 。
直至下班 。
深夜紧绷的神经
后半夜 , 很多人的神经依然紧绷着 。
司钻室里 , 司钻刘银霜正在操作钻机 。在他前方和两侧 , 有超过40个不同颜色的按钮和指示灯 , 十几个仪表和至少3部监控显示器 。他右手搭在操作杆上 , 左手随时准备旋按各种拨杆和按钮 , 时而又突转身 , 双手协同操作 。他的视线 , 不断在仪表、指示灯和窗外的钻台区之间来回切换 。
在他的操控下 , 钻台区上 , 如拖拉机头大小的钻井设备正不断起落 , 发出尖锐的声响 。四五名工人守在下面 , 随时装卸钻井工具 。
“稍失误就可能导致一口井报废 , 甚至伤到人 。”钻井领班沈晓斐表示 , 作为钻井作业的核心 , 司钻必须像高速驾驶一样全神贯注 。因而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换班一次 , 以免疲劳作业 。
深夜里 , 神经紧绷的不仅是司钻 。
设备组长王超和手下的工程师们最怕寝室的内线电话在深夜响起 。来电通常会说 , 哪个设备又坏了 , 赶紧来修 。
设备组负责平台上各种设备的运转 。大到钻井设备、锚机 , 小到厨房的冰箱、寝室的真空马桶 。每当作业因设备故障延缓或停滞 , 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投向设备组 。
“设备故障会拖慢整个作业节奏 。”王超说 , 平台每天运维成本十多万元 , 每延迟一分钟都会影响效益 , 这让设备组倍感压力 。
工程师孙良磊在修复一起设备故障时 , 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 一周体重骤减7斤 。休假回家 , 他总要将手机铃音调成轻音乐 , 以减轻接听来电的心理压力 。
陆地的设备坏了 , 可联系客服上门 。钻井平台孤悬海上 , 客服出海到登上平台要办一系列手续 。赶上新冠疫情 , 异地来人援助也需反复隔离 , 钻探作业又拖不起 。这逼着工程师们既要能修数亿元的大设备 , 又要能修真空马桶 , 疏通下水管道 。山穷水尽 , 只能一再查阅说明书 , 祈祷从中发现解决问题的蛛丝马迹 。
“有时真是叫天天不应 , 叫地地不灵 。”王超感叹 。
后半夜 , 紧绷着神经的还有平台经理 。
钻井作业持续进行 , 钻井深度、地层变化等一系列数据 , 实时显示在经理史吉辉办公室内的显示器上 。他常要盯着这些数据直到后半夜 , 以便随时调整作业 。
身处海上 , 异响 , 往往预示着安全隐患 。无论何时 , 他只要在平台上听到一丝异响 , 总要立即停下手中的事 , 侧耳凝神专注聆听 。直到确认无关紧要 , 才会松口气 。
“这关系到平台上百人的安全 。”史吉辉说 。
台风中逆行的父亲
凌晨5点 , 勘探三号进入早餐时间 。
一小时后 , 中控值班员李伟接班上岗 。他上班首件事即是查看办公室内的水平仪 , 确认其中的汞珠位于正中的圆心 , 这代表平台大体处于水平状态 。
半潜式的设计 , 决定了勘探三号会随海浪轻微晃动 。身处其上 , 肉眼虽毫无察觉 , 身体却能明显感知 , 仿佛时刻置身轻微地震中 , 身体也随之不断调节重心 。
中控室隔壁是报务室 。作为对外沟通的信息中枢 , 报务员张文顺在那里掌管着组合电台、卫星电话和气象传真 。海事部门的通告、直升机航班和千里之外的台风预警 , 他都能及时获悉 。
苍茫南海 , 气象波云诡谲 。
张文顺记得 , 有一场原本预报不足9级的台风 , 在靠近平台时突然升级为超强台风 。风力虽达人员撤离平台的条件 , 但为时已晚 。他透过舷窗见巨浪如山 , 平台随风浪剧烈升沉 , 抖落了桌上的电话 。中控水平仪里的汞珠已撞至仪盘边缘 , 这意味着平台倾斜超过7° 。平台上上百工人一度命悬一线 ,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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