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刘超:“元祐党籍”碑刻与元祐文人精神 ——兼谈“苏学”“苏字”在南宋的传播( 三 )


二 从“元党籍”碑的重刻看元文人精神在南宋的塑造
桂林龙隐岩的《元祐党籍碑》是党人梁焘之曾孙(桂林府黔辖梁律)与静江府司理饶祖尧于庆元四年(一一九八)依据家藏拓本而重刻 , 其意在于为祖先申辩功过 , 使元祐党人名垂千古 。从碑刻后附饶祖尧的跋语可知其经过 。跋文曰:“世之是非 , 未有久失其当者 , 所谓公论天地并存 , 日月并明 , 亘亿万年矛盾驰互 , 此脉终不可乱 , 欲势力变置之有是哉 。元祐党议 , 徽宗固随感悟 , 高宗亦继昭雪 。观国史谓实录及诸公家传等书 , 大抵有考 。庆元戊午 , 备末橼桂林 , 始获识左丞梁公之曾孙府铃辖律 , 爱其有前辈风度 , 相与光 , 暇日从容及籍中名氏 , 因谓欲刻诸石 , 使垂传 。夫前此一时之屈 , 而后此万世之伸 , 其所得孰多 , 然惟是焉 。计浅之为丈夫耳 , 非所施于昔贤 , 特碑苟无恙 。彼小人者有所瞒惠 , 其污蔑君子 , 本以利己 , 浮说定罪 , 恶反易位 , 而至于我 , 生遗家祸 , 死贻鬼诛 , 盖至严其邪心 , 要必少浚明 , 斯举也似不无补 。岁九月旦 , 吉川饶祖尧敬跋 。”此碑后还附有一段明代的题跋诗:“元祐由来五百秋 , 党人姓字此间留 。中衰宋室匡攸定 , 贝锦谗言谮不休 。岩石坚刚胜竹帛 , 薜萝掩覆若金瓯 。贤良自是流芳远 , 追贬徒劳奸佞谋 。”可见后人对元祐党人的推崇与赞誉 。此碑磨崖为后人所重视 , “人争拓之” 。历八百余年 , 仍高悬崖壁 , 字迹清晰 , 书韵别具 , 且具有很高的艺术和历史、文献价值 , 为后人研究宋代历史特别是宋代党争问题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
元祐|刘超:“元祐党籍”碑刻与元祐文人精神 ——兼谈“苏学”“苏字”在南宋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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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刘松年 唐五学士图 106.6cm×174.7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党禁极为恶劣的环境中 , 以苏轼为首的“元祐学术”为世人所重 。从以下两则逸事中可窥知一二:“东坡诗文 , 及身已盛行 。当徽宗禁锢苏、黄集甚严 , 至有藏于衣褐 , 间道出京 , 为逻人所获者 。”“东坡既南窜 , 议者复请悉除其所为之文 , 诏从之 。于是士大夫家所藏 , 既莫敢出 , 而吏畏祸 , 所在石刻 , 多见毁 。徐州黄楼 , 东坡所作 , 而子由为之赋 , 坡自书 。时为守者独不忍毁 , 但投其石城濠中 , 而易楼名'观风' 。宣和末年 , 禁稍弛 , 而一时贵游以蓄东坡之文相尚 , 鬻者大见售 , 故工人稍稍就濠中摹此刻 。有苖仲先者 , 适为守 , 因命出之 , 日夜摹印 , 既得数千本 , 忽语僚属曰:'苏氏之学 , 法禁尚在 , 此石奈何独存?'立碎之 , 人闻石毁 , 墨本之价益增 。仲先秩满 , 携至京师 , 尽鬻之 , 所获不赀 。”有禁而不止 , “藏于衣褐 , 间道出京” , 这是对禁“元祐学术”的莫大的嘲讽;“贵游以蓄东坡之文相尚” , 苏轼之文为贵游者争相崇尚;而苖仲先摹印苏轼《黄楼赋》数千本 , “所获不赀” 。此二则故事的真实性已无从知晓 , 但可以窥探出南宋文士们对苏轼及“元祐党人”具有普遍的崇敬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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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苏轼 邂逅帖(又称《江上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祐文人精神是一种集士大夫学问、道德与文人审美于一体 , 融合儒、释、道三家哲学内涵 , 既受文人们景仰又亲近生活的状态 。这一文人精神传承着中国古代文化基因 , 贯穿于中国文化的历史长河之中 。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是对元祐文人精神的直观呈现 。他们或会聚于木石水溪之间 , 或围坐在芭蕉古松之下 , 赏画、题诗、品茗、参禅、说道 , 把文章道德、人伦义理杂糅于生活趣味之中 , 鲜活中见真趣 。黄庭坚曾评苏轼书为“石压蛤蟆” , 苏轼又讥讽黄字似“死蛇挂树” 。然而在哲宗元符三年(一一〇〇) , 张浩邀请黄庭坚一起品鉴《黄州寒食诗帖》 , 山谷则题跋赞云:“东坡此诗似李太白 , 犹恐太白有未到处 。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 , 试使东坡复为之 , 未必及此 。它日东坡或见此书 , 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 。”可见苏、黄二人之间的至真情感与各自艺术性情的真实流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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