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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总统”李健熙的明暗故事

在与病魔对抗近六年后 ， 78岁的韩国三星集团会长李健熙10月25日离开了人世 ， 身后留下的不只是高达173亿美元（234亿新元）的个人财富 ， 更有驰名全球的庞大三星商业帝国 ， 以及值得全球商界及社会公众用心咀嚼的许多逸闻趣事 。上世纪30年代末期 ， 李健熙的父亲李秉喆以3万韩元起家,投资成立了“三星商会” ， 主要经营干鱼、蔬菜及水果等农副产品的出口 。 不久 ， 李秉喆开设了面粉厂和制糖厂 ， 后来又参与石化、造船、电子等领域 ， 而且成为当时索尼、松下等日本著名企业的配套加工商 。在家中兄弟次序上 ， 李健熙排名老三 。 没等读完小学五年级 ， 李健熙就被父亲强行送到日本读书；上初中一年级时 ， 他强烈要求父亲让自己回国读书 ， 并得到准许 。 但好景不长 ， 尽管李健熙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延世大学 ， 但李秉喆又一次下“逐客令”——强行将儿子送到名流辈出的日本早稻田大学商学院学习 。在早稻田完成学业后 ， 李健熙又被强行送到美国 ， 在乔治·华盛顿大学管理学院主修经济管理 ， 同时辅修大众传播工具 。 由此造就了李健熙后来肩扛国外两个著名大学商科学位的不凡背景 。不是接班第一人选按照韩国传统 ， 无论权力的延续还是财产的继承 ， 都奉行长子优先原则 ， 因此李秉喆早在李健熙正式接班前的20年 ， 就传位给了长子李梦熙 。 但在李梦熙的手上 ， 三星管理层内讧不断 ， 李秉喆无奈再度出山 。 让李秉喆痛苦的是 ， 次子李昌熙因走私入狱 ， 而且出狱之后向李秉喆发起了夺权挑战 。 伤心之余 ， 李秉喆终于确定李健熙作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 。李秉喆交到儿子手上的三星其实并不怎么样 。 一方面 ， 当时的三星不过是一家以进出口贸易和仿制日本同类产品的二流企业 ， 还因过度扩张而背上高达300%的负债率 。 因此 ， 李健熙主政的次年 ， 在纪念公司成立50周年的庆典大会上 ， 就擎起了以强化产品质量为内容的“二次创业”大旗 。 但让李健熙没有想到的是 ， 在一个家族创业元老云集和惯性思维主控的企业里 ， 应和自己变革主张的声音寥寥无几 。作为引导措施 ， 李健熙带着三星的众多高管 ， 来到美国洛杉矶的大百货商店考察 ， 结果大家惊讶地发现 ， 当时的三星产品虽然廉价 ， 却被摆在商店不起眼的角落 ， 且无人问津；而索尼等世界名牌产品 ， 虽然价格比三星产品高出一倍 ， 但购买者趋之若鹜 。 为了让高管有所触动 ， 李健熙特意发给每位高管1000美元 ， 让他们购买并使用当时最受欢迎的索尼电子产品 ， 并把它们逐个与三星的同类产品进行比较 。不仅如此 ， 李健熙还命令三星的150名高级经理 ， 乘坐头等舱飞到德国法兰克福开会 。 在当地一家最豪华的饭店里 ， 他冲着这些经理口若悬河地讲了七个小时 ， 要求他们“除了老婆孩子 ， 其他都要变” 。 这一次 ， 李健熙的讲话赢得了高管的热烈掌声 。当三星电子公司生产的电话存在质量问题时 ， 李健熙下令用推土机 ， 将1万5000部劣质无线电话碾得粉碎 ， 并命令有关负责人到场观看 。 当三星的一款手机遭到客户投诉后 ， 李健熙又下令将价值5000万美元的库存手机集合到工厂大院里 ， 之后带领公司高级经理和2000名员工 ， 用大锤把这些手机砸成碎片 ， 然后用大火烧毁 。超前的危机意识似乎是刻在李健熙身上的标符 。 上世纪70年代后期 ， 尚未主政的李健熙就向父亲建议涉足半导体产业 。 虽然他的提议当时遭到上自韩国政府、下至民众舆论的一致反对 ， 但李健熙最后还是说服了父亲 ， 启动了半导体项目 ， 并在20年后将这个业务做到全球第一 。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 ， 三星一度负债180亿美元 ， 几乎濒临破产 。 李健熙果断决策 ， 实施数字化转型 ， 最终当大宇等不少商业巨人在危机中轰然倒下时 ， 三星则背靠数字革命所引发的强大动能 ， 岿然屹立 。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后 ， 李健熙敏锐地觉察到三星的半导体、液晶电视及家用电器均已接近“天花板” ， 于是启动了至今年为止共计投资23.3万亿韩元（约281亿新元）的“第三次创业”计划 ， 三星的脚步由此迈入太阳能电池、电动车可充电电池、生物制药及医疗设备等领域 。如果还将三星视为一家电子科技企业 ， 显然就不妥当了 。 目前的三星在金融、保险、生物制药、建筑工程、化工与医疗等领域均有建树；其中 ， 三星生命是韩国最大的寿险公司 ， 三星物产是韩国最大的建筑公司 ， 三星重工旗下造船厂还是韩国第一大造船厂 ， 韩国最大的军火商也是三星 。韩国人的“三星生活”在“2020全球最佳品牌”排行榜上 ， 三星电子以623亿美元的品牌资产价值位居第五 ， 成为第一家跻身前五的韩企 。 不仅如此 ， 三星集团旗下至少有三家子公司 ， 进入世界500强企业的名单 。在韩国 ， 三星的出口占了全国出口总额的五分之一 ， 所纳税款占国内税收总额的10% 。 一种更形象的说法是 ， 韩国人一生无法避免三件事：死亡、税收和三星 。也有人曾经这样调侃韩国人的“三星生活”：降生于三星医院 ， 就读于三星大学 ， 使用三星的电子产品 ， 在三星酒店举行婚礼 ， 家里放着三星的保险单 ， 最后老死在三星医院 。 因此 ， 韩国被戏称为“三星共和国” ， 李健熙也被美国《新闻周刊》称为韩国“经济总统” 。在将三星一次又一次送上商业顶峰的同时 ， 李健熙的个人职业生涯与家庭命运则一路坎坷 。 因先后行贿当时的韩国前总统全斗焕和卢泰愚 ， 23年前李健熙被判处两年监禁 ， 缓期执行 。 接下来金泳三上台后 ， 李健熙很快得到总统的特殊赦免 。又过了10年 ， 因涉嫌非法转让经营权和逃税 ， 李健熙被提起诉讼 ， 最终首尔高等法院宣布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 另处罚金1100亿韩元 。 次年 ， 李健熙的人生又来一个180度大转弯 ， 韩国总统李明博宣布对其特赦 ， 理由是为平昌申办2018年冬奥会做过贡献 。两年后 ， 李健熙重回三星管理层 。 不过 ， 官司厄运对于李氏家族似乎没有划上句号 。 今年6月 ， 因涉嫌不正当交易 ， 李健熙的独子、三星电子副会长李在镕被韩国检方提请批捕 。 当然 ， 对李健熙来说 ， 最心痛的往事也许应当是最小女儿李尹馨 ， 在美国纽约用一截电线 ， 结束自己年仅26岁的生命 。 由于根本无法接受女儿自缢的事实 ， 李健熙没有出席女儿在纽约的葬礼 。在一个连总统都接二连三可以被投进牢房的国家 ， 在一个政府与财阀存在千丝万缕勾连的韩国 ， 李健熙不只一次吃上官司 ， 也许并不奇怪 ， 只是作为生命个体 ， 命运的起落沉浮 ， 又不能不让李健熙感慨再三 。据悉 ， 尽管李健熙在韩国拥有足够强大的影响力 ， 但这位明星人物却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 而且平时少语寡言；还有人发现 ， 十分低调的李健熙习惯独立思考问题 ， 再加上喜欢晚上工作 ， 所以他大部分的工作时间 ， 都是在汉南洞的承志园里度过的 ， 在三星位于水原市的总部大楼里 ， 反而很少见着他的身影 。 为此 ， 李健熙得到了“隐士会长”的称谓 。另外 ， 也许是对商场诡谲风云有着太多的忌惮 ， 临终前李健熙特地让李在镕对外正式宣布 ， 不会让公司的经营权落到孙子手上 ， 代表着从李秉喆到李健熙、再到李在镕的爷孙三代家族经营血缘继任模式退出舞台 。作者是中国市场学会理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经济学教授 ， 研究生导师在一个连总统都接二连三可以被投进牢房的国家 ， 在一个政府与财阀存在千丝万缕勾连的韩国 ， 李健熙不只一次吃上官司 ， 也许并不奇怪 ， 只是作为生命个体 ， 命运的起落沉浮 ， 又不能不让李健熙感慨再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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