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报|E·L·多克托罗:未得诺奖的“国宝作家”,理解他需要漫长的阅读 | 纪念(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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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集《幸福国的故事》《诗人的生活》 , 上海文艺出版社
如此 , 多克托罗成功“越轨”了 。 他不只是在写作方法上“越轨” , 他也喜欢写“越轨”的人 。 他们过着某种极端的生活 , 或是处于文明的边缘 。 他的短篇小说集《幸福国的故事》写了连环杀手、盗婴者、联邦特工、邪教信徒等边缘人物 。 在另一本小说集《诗人的生活》里 , 他则以其中的六部短篇 , 探索了主人公从童年到中年所经历的各类古怪暴力 。
多克托罗的奇崛之处 , 更在于他能经由自己的笔 , 让这些边缘人物焕发出神话般的夺目光彩 。 他根据一则真实报道写成的长篇小说《纽约兄弟》(2009) , 是另一个很好的例子 。 故事的起源很简单 , 一对古怪的兄弟在大都市过着隐居的生活 , 去世时却成了报纸头条 , 因为他们家里的每个房间 , 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满了一生收集起来的东西 。 多克托罗一直不能忘记这则新闻 , 他带着把它们写成小说的想法和感情过了许多年 ,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写下了这样一个句子:我是霍默 , 眼盲的弟弟 。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要开始写关于科里尔兄弟的故事了 。 不过 , 他对他们的症状的医学层面不感兴趣 , 他是将他们当作“神话”来对待 , 这对古怪的囤积垃圾的兄弟 , 由此成了美国文明的收集者 。 有意思的是 , 小说以小人物来隐喻大历史——在十万字出头的篇幅中容纳了40年的历史 , 贯穿一战、大萧条时期、二战 , 直到越战——多克托罗却没有扩展和渲染 , 而是压缩 。 在故事结尾 , 多克托罗正如有评论所言 , 不是把故事推向高潮 , 而是用最后几句极度悲伤、恐惧的句子 , 直接把读者推下了悬崖 。
确乎如此 , 多克托罗似乎变着法儿在挑战读者的认知 , 他不屑于去迎合读者 。 他反映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大进军》 , 围绕着南北战争的最后一战展开 。 然而指挥这场战役的谢尔曼将军 , 林肯总统和格兰特将军 , 并不在小说的中心位置 , 越是实际深入小说的腹地 , 就越会发现处于小说中心的 , 是一些在他笔下鲜活起来的、充满人性的普通人 。 多克托罗通过这样一部气势磅礴的小说 , 要表现的则是无数被美国南北战争卷入国家暴力的普通人的生活 。
而多克托罗这么做 , 并不只是出于叙述“越轨”的需要 , 而是包含了另一层深意:他要揭示出美国社会内在的悖论 。 以《拉格泰姆时代》为例 , 小说以三个具有代表意义的家庭作为主线 , 描绘了美国二十世纪初到一战爆发前的芸芸众生相 。 虽然这一时期被称为进步时期 , 史学家们也总是颂扬文明光鲜亮丽的一面 , 多克托罗却更多关注与繁荣共生的种族矛盾、移民危机、性别歧视等社会问题 , 他感兴趣的不是广为人知的主流历史 , 而是历史上那些被湮没的声音与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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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克托罗的写作立足于美国社会 , 他同时有着更为宏大的追求:即对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深刻思考 。 他于2014年年初推出的新作《安德鲁的大脑》 , 以神经系统科学家安德鲁与其精神治疗医师的一系列对话为框架,通过追述他在两次婚姻以及在政府任职的人生经历,意在对如今流行的“历史终结论”思想加以批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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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艺出版社2017年
在小说里 , 多克托罗还借安德鲁的口吻 , 探讨了人的认知、记忆 , 包括人隐藏于内心深处的灾难记忆 。 在多克托罗看来 , 如果人们能弄清楚人的大脑如何形成思维 , 如何产生思想和情感 , 以及我们的主观生活等问题 , 将是一个了不起的智力成就 。 但这同时也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 因为假如我们理解了大脑如何运作的每个细节 , 那电脑就可以仿制我们的大脑和意识 。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 , 那就是自青铜时代以来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神秘世界的终结 , 我们也将不再需要用各种故事来解释人类的生活 。 那将是个大灾难 , 如同小行星撞击地球一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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