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斯·阿斯加里|译文投稿:《不做间谍》( 二 )


他在联邦法院被提审 , 并被送往俄亥俄州潘恩斯维尔的最高安全监狱:莱克县成人拘留所 , 他将要在这里待上72天 。 阿斯加里住在一个独立的牢房 , 躺在床上 , 耳边不断传来其他囚犯的尖叫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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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有理由对阿斯加里这样的人感兴趣 。 谢里夫大学是伊朗主要的科研机构 , 材料科学的研究成果可以用于制造导弹和离心机 , 当然也可以很容易地应用到改进iPhone或分析宝石成分之类的工作上 。 阿斯加里一直专注于民用领域的研究 。 在2018年开始的一系列对话中 , 他告诉我:“我从来没有刻意以破坏为目的而工作 。 一支笔可以写一封情书 , 也可以写出制造炸弹的说明 。 但笔不是问题 。 ”
阿斯加里的职业生涯可以描述成是献给原子的一封情书 。 当他第一次借助透射电子显微镜(TEM)辨认出原子的时候 , 他感到一片眼花缭乱 。 看似平静的物体表面 , 内部竟然有千变万化的原子在活动 。 用普通的光学显微镜是看不到原子的 。 一个透射电子显微镜 , 体积有两个工业冰柜那么大 , 不仅价格昂贵而且非常敏感 。 使用起来不仅需要防光、防热、防冻、防尘 , 还需要屏蔽风对建筑物的摇晃和外太空射线噪声产生的影响 。
阿斯加里负责管理一台由谢里夫大学在1994年购置的透射电子显微镜 。 他热爱教学工作 , 并带领着一组精英博士研究团队 。 他做事干净利落 , 尖尖的下巴配上金属丝框眼镜 , 说话大声 , 有些固执 , 带有一种霸道的魅力 。
谢里夫大学的教授们通常会通过工业和政府合同来为自己的研究部门筹集资金 。 阿斯加里曾与伊朗能源部合作 , 评估并延长了燃气轮机零件的使用寿命 。 他还为一家国有采矿公司进行了可行性研究 。 该公司正在研究生产名为超级合金的高性能、耐热金属 。 这两份合同为大学带来了约40万美元的收入 , 这有助于支持阿斯加里和他学生们的工作 。
长期以来 , 国际制裁对伊朗已是不争的事实 。 在2010年代伊朗与六方会谈期间 , 限制更为严格:无法进口任何“军民两用”的货物 。 按照定义 , 材料科学跨过了整条线 。
他渴望获得使用实验室的机会 , 也希望藉此赚点美元 。 伊朗的货币贬值太快 , 而且他还要供两个孩子在美国上大学 。 但是找工作的计划落空了 , 他只好用旅游签证在2012年11月先去了美国 , 计划在陪伴孩子的同时继续找工作 。 当来到纽约的几天后 , 他意外地得知凯斯西储大学的材料科学实验室开放了一个职位 。
当时负责实验室的科学家亚瑟·豪雅(Arthur Heuer)为阿斯加里提供了职位 。 大学需要其启动一系列的文书工作 , 将旅游签证换为H1B工作签证 , 从而允许其留在美国工作 。 而在尚未得到H1B签证之前 , 阿斯加里将作为志愿者在实验室工作 。 阿斯加里告诉我他是这样做的 , 而且他还得到了承诺 , 一旦身份理顺了还可以补发之前当志愿者时的报酬 。 (豪雅说他不记得曾做出这样的安排 。 )
这项工作主要内容是为透射电子显微镜准备样品 。 但是在工作开始几周后 , 豪雅要求阿斯加里分析该大学的工业合作伙伴世伟洛克公司(Swagelok Company)的不锈钢样品的原子结构 。 世伟洛克公司是一家位于俄亥俄州的阀门管道配件制造商 。 在2000年中期 , 该公司曾慷慨地资助了该实验室 , 现在它被称为世伟洛克材料表面分析中心 。 实验室的学者们既会独立从事研究项目 , 也会与世伟洛克公司的科学家们一起研究可使公司受益的技术 。
世伟洛克在2000年获得了其低温渗碳技术的第一项专利 , 这是一种将碳原子引入不锈钢的工艺 , 可以使其表面既坚硬又耐腐蚀 。 阿斯加里正准备分析的样品已经经过了低温渗碳技术的加工 。 尽管该公司正在寻求改进其产品的方法 , 但对于阿斯加里而言 , 对这项技术的关注主要是出于科学研究上的兴趣 。 他并不关心材料是怎么加工的 , 而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 把碳原子扩散到固态金属的晶格中 , 就像将墨水滴入水中一样 。 根据热力学定律这种金属是不稳定的 , 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
当阿斯加里得知大学将要取消他的正式工作机会时 , 他已经在凯斯西储大学工作了三个月 。 2013年3月 , 豪雅告诉他 , 他的签证申请无法获批 。 据阿斯加里说 , 豪雅还提醒他说 , “美国政府关注你在美国的一举一动 。 ” 当凯斯西储大学寻找替代者时 , 阿斯加里仍然在实验室继续工作 , 豪雅则通过实验室的小金库给他支付了报酬 。
4月的一天 , 阿斯加里注意到他的公寓门框内被人留了一张名片 。 名片来自FBI特工马修·奥尔森(Matthew Olson) 。 在名片反面 , 奥尔森草草写了句留言 , 让阿斯加里给他打电话 。 由于阿斯加里的国籍 , 来自情报机构的传唤通常会很麻烦 。 他打电话给皮鲁兹和另一个朋友寻求建议 , 但都没打通 。 他大脑的飞速旋转 , 开始变得有些害怕 , 以为当局已经封了他的电话并要逮捕他 。 最后 , 他给奥尔森打了个电话 , 特工提议几分钟后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 阿斯加里走在路上时 , 以为到处都有人在监视着他 。
奥尔森热情且令人愉快 , 似乎主要是想闲聊 。 和阿斯加里一样 , 他也有三个孩子 , 每个孩子都有着奇奇怪怪的不同性格 。 阿斯加里说 , 奥尔森看起来太年轻了 , 不像有三个孩子的样子 。 奥尔森说他三十五岁 , 并补充说:“在我十八岁的时候 , 姑娘们以为我十二岁 。 ” 他问阿斯加里为什么要来克利夫兰 , 阿斯加里向他解释了休假、工作机会 , 以及在伊朗显微镜缺少零件不能工作的原因 。 他告诉奥尔森 , 签证申请失败很可能是FBI搞的鬼 。 他工作了四个月 , 应该有差不多两万美元的报酬可能永远都拿不到了 , 美国政府应该对此负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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