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反杀校园霸凌者入狱6年( 六 )


“你不能任由他来,给他一种感觉说,我是杀人犯,你就管不了了,你马不了他 。”马,在贵州话里可以理解为欺负、掌控的意思 。
有些班组长喜欢用打或骂的方式解决矛盾,他们在外面就是各种“老大”,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 。但陈泗翰从来不用暴力,“我不想用,也不屑用 。”
洪其俊印证了这个说法 。当初他带了陈泗翰几个月,陈泗翰就开始带其他新犯,“他带新人的时候,教东西教得很仔细 。”陈泗翰还能把他没讲过的,但同样需要注意的地方归纳出来,提醒新犯们注意 。他记得新人们的生日,买了些小零食,“当生日礼物全部送出去”,实在没条件,也会说一声“生日快乐” 。
每个新来的少年,他总要先看一遍个人资料,了解他们的家庭、社会背景,“了解之后,你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这个人,用哪种方式哪种语气 。”看多了之后陈泗翰发现,送进来的少年大多成长于单亲家庭,或是留守儿童,大人在外打工,学校管不住,他们就在街上无所事事,早早地混社会,经常出去了又再被送回来 。
这些孩子大都耐不住性子听人讲道理,可陈泗翰的职责之一,就是定期和监室的孩子沟通,关注他们的心理变化 。几年下来他慢慢总结出一个方法:先跟他们说只问三个问题,对方一听,也不多,那就听听 。
说话的同时要观察他们的表情 。陈泗翰在书上看过一个微表情理论:真实表情只在0.5秒钟里一闪而过 。“可能他现在还在附和你,可是在这之前,他可能已经有一个不屑的表情,或者去摸一些东西 。”谈话该停止了,“他已经不想听了,说多了他反而会反感 。
许多孩子都说他是最文明的班组长,“在我手里过来的这些新犯,反正都比较幸福 。”
他在少管所申请了大专的法学专业,还读了个中专,是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专业 。他写诗,写唱给母亲的歌,诗发表在少管所的内部刊物上,拿了几十块稿费,陈泗翰说,当时一个监室里的孩子有点羡慕,跟他说,“你的字好值钱啊 。”陈泗翰有些得意地扬起眉毛 。
今年年初,所里根据孩子们上一年的表现举行表彰大会,陈泗翰拿了好几个奖,得了一堆奖品,都是吃的,最诱人的是六个大汉堡,自己吃了两个,其余的带回监室,分给朋友 。
服刑期间,陈泗瀚获得两次减刑——分别为6个月和8个月 。2020年5月,代理律师林丽鸿向检察院提交假释申请,获批 。
8月25日假释出狱那天,他把写过的文章、歌词全撕了,一点不留 。几大箱书他也没拿,还有吉他、脸盆、被褥……他把那六年积攒的所有东西留给了狱友们,只带走了厚厚的一沓信 。
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反杀校园霸凌者入狱6年
文章图片
少管所里的生活图/中新网(图文无关)
我们不一样
李荣惠把陈泗翰要出狱的消息提前告诉了几个初中同学,这让他有些烦恼,“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回家 。”
离开少管所那天,他接到了几个初中朋友的电话,六年过去,他们已经是大四学生,忙着找实习、考研 。电话的时间很短,朋友们说之后找机会见面啊,他说好 。没有别的话可说 。
“说实话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聊,说几句好像就没什么话题了 。”他垂着头,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 。
还在里面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他的同学曾经在上课时偷偷地撕下一页稿纸,躲在垒起的教科书后给他写信:高中压力更大了,作业更多了,“闹钟响起,一刻都不能缓” 。有朋友在信中说,“想知道你那边的情况,认识了哪些人,他们怎么样?荤菜的肉多不多?素菜的味道好不好?那边你是不是最高?”
也有人埋怨他,为什么我写了那么多信,你的回信只有一两封?
少管所里不是时时有机会写信,而且陈泗翰没办法写更多所里的事情,“里面的生活没有那么多姿多彩,其实提笔不知道怎么去写 。”
后来,外面的朋友们上高中、上大学,生活越来越繁忙,写信的频次也降低了许多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