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反杀校园霸凌者入狱6年( 三 )


第一刀刺在李明明的右侧锁骨处,留下一个指节大小的创口 。李明明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黑色卡子刀,在陈泗翰的左背部刺了一刀 。搏斗中,陈泗翰刺出第二刀,转身逃跑 。李明明拿着刀追了十几米,缓缓倒下,被送进医院时,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没多久,胸口就没了起伏 。
在警察局录口供时,贺成提到是陈泗翰主动向他要的那把刀 。陈泗翰的母亲李荣惠到学校找过贺成 。她说,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学校办公室里,贺成查看了他们的手机没有开启录音,远远放到一旁,才开口,“嬢嬢,我是看陈泗翰被打得太可怜了,我才给他递了把刀 。”
陈泗翰的代理律师林丽鸿后来翻阅卷宗发现,贺成的三次口供都不一样,部分细节有出入 。但法院最终认定,陈泗翰在单杀邀约下,准备了一把卡子刀,主观上有追求伤害对方的动机和故意 。
左背部的刀伤也让陈泗翰躺进了医院,医生诊断为左侧开放性气胸,当场发了病危通知书 。李荣惠说,当天晚上,政府人员就到了医院,催着他们给李明明家赔钱,达成和解协议 。
瓮安人习惯以2008年来划分瓮安的发展历程 。2008年,瓮安三中一名初二女学生死亡,家属不认同调查结果,维权逐渐发展成一起轰动全国的打砸抢烧事件,县政府大楼、公安局等被烧毁,一百多名公安民警被打伤 。
再处理类似事件时,瓮安县政府反应迅速 。2014年5月2日,在政府协调下,陈家赔付李家“死亡丧葬费和赔偿金共计11万元” 。李荣惠说,当时家里前前后后只凑出来5万,“还有6万是政府掏的,让我们不要说出去,不要把事情闹大 。”
陈泗翰当时还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协商交易 。他想尽快回学校上课,马上就要中考了 。5月13日左右,陈泗翰被母亲搀扶着送到学校 。放学时,李荣惠看到校门口围着三四个染黄头发的男孩,她赶紧去找学校保安 。当初在医院做手术时,表哥就看到医院走廊出现了几个染头发的小孩,要找陈泗翰寻仇 。
没敢继续到学校上课,陈泗翰选择在家里边养伤边复习 。2014年6月4日是陈泗翰的15岁生日,几个同学到家里帮他过生日 。他记得那天他们一块唱了好多歌 。5天后,陈泗翰因涉嫌故意伤害被瓮安县公安局批准逮捕,父母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跟他交待几句,陈泗翰已经进了看守所 。
2014年8月29日,瓮安县人民法院认定,陈泗翰因琐事与他人发生纠纷,并用刀刺伤他人致被害人死亡,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金盛、贺成在这次斗殴中起到一定作用,并有过错,各自需要承担20%的民事责任 。
接到判决,陈泗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紧缩着,机械地按手印、签字 。
李荣惠在家哭了一天 。她和丈夫陈善坤上诉至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 。当地的律师向她打包票,说这就是防卫过当,顶多是五年刑期 。
李荣惠想过要追究校方责任,但陈泗翰不让,怕连累班主任薛老师,他对李荣惠说,“老师也没有办法 。”在他的描述中,薛老师带了他近三年,总是鼓励他好好学习,每周给李荣惠打电话告知他的在校情况 。出事前两天,陈泗翰早自习迟到了两分钟,薛老师还打电话给李荣惠说明情况 。但那天事情发生后,李荣惠再没见过薛老师,她去学校开证明、搬东西,陪同接待的全是陌生面孔 。
二审没有开庭,法院给的理由是“事实清楚,维持原判” 。在看守所待了9个月后,陈泗翰在2015年2月被正式转移到未成年犯管教所 。
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少管所里的优等生:反杀校园霸凌者入狱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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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地华竹园C区东南角图/李晓芳
“想我时看看天”
夜晚的监室其实很有趣 。熄灯后,先传出来的是好几波鼾声,此起彼伏,像一支协奏曲 。有人开始说梦话,仔细听,发现那梦话还能自问自答 。对面上铺的男孩突然坐起来,在床铺中间走过来走过去,第一次看见还惊讶,后来就见怪不怪了,那是在梦游呢 。偶尔,一室的“喧闹”里会泄出几丝哭声,大都是刚进来的孩子,年纪小,还没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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