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墙,承认了美式资本主义的失败

编者按:“白宫师爷”班农因涉嫌边境墙筹款欺诈而被捕 , 将“美墨边境墙”这个特朗普常年被人遗忘的标志性成就再度推回人们的视野中 。 美国自建国以来的“边境扩张”从未停止 , 从西部扩张到美墨战争 , 再到现代的海空优势、互联网霸权 , 美国的影响力就像美国的另一个“边界”逐渐覆盖起整个世界 。然而特朗普登台之后 , 影响“无国界”的美国却开始大张旗鼓地造墙 , 试图将美国的“边界”划清 。 究竟是什么让美国开始“龟缩”起来?看似滑稽的美墨边境墙 , 又有怎样含义深远的象征意义?美国纽约大学历史学教授格雷格·格兰丁2019年在《纽约时报》刊登的一篇专栏文章做出了较为深刻的诠释 , 观察者网特此翻译这篇文章 , 供读者参考 。特朗普的墙,承认了美式资本主义的失败
移民抵达边境墙拍照留念 图自 视觉中国所有国家都有边界 , 但只有美国的边界——或者说至少美国的边界能作为自由的象征、现代生活的可能与希望的代名词 , 美国曾经也一直是世界其他国家效仿的榜样 。一个多世纪以来 , 美国边境代表着美国国家理念的普遍主义 。 它不仅表示国家正在前进 , 还表示这一前进过程涉及的暴行也会被转化成为某种高尚 。 正如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 , 美国第四任总统)所相信的那样 , 扩大美国的影响力范围就能确保和平、保障个人自由、稀释党派之争 。 随着我们边界的扩大 , 全世界都将成为我们的国家 。 扩张带来的问题统统都能通过扩张来解决 。但是今天 , 边境关闭了 。 美国已经走到神话的末端 。 经过几个世纪的跨边界推进——先是陆地边界 , 再是经济市场扩张和军事统治的边界——扩张后所有应保留下来的东西都被毁了 , 所有应毁掉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 。 没有和平 , 只有无尽的战争 。 没有繁荣 , 只有难以解决的不平等 。 没有批判性的、坚韧和开放的公民心态 , 只有阴谋式的虚无主义、反理性和对变革的恐惧 。美国边境曾象征着永恒的重生 , 而唐纳德·特朗普的边境墙——尽管它仍然是国会和白宫之间永恒的谈判筹码——现在却像墓碑一样若隐若现 。当然 , 少数幸运的人仍有机会接触到一些看起来像“(美国)边境”的东西 。 冷战后的全球化为企业提供了无限的视野 。 超级富豪们超越其资本的幻想被赋予了自由的空间:他们想象自己生活在不受政府控制的浮动村落里 , 或资助帮他们逃避死亡的研究、将其意识上传到云端或者飞往火星 。但对于大多数其他美国人来说 , 自由的界限已经缩小 。 整整一代人可能永远无法从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大衰退中恢复过来 。 社会流动性停滞不前 。 随着大片的美国西部地区被(山火)烧毁 , 数百万树木死掉 , 酸化的海洋被塑料填满 , 物种消失 , 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世界正站在灾难的悬崖上 。特朗普总统的边境墙很容易被认为代表着对“世界如何运行”更准确、也更强硬的评估 。 毕竟 , 边境是一场海市蜃楼 , 是天真的、不诚实的普遍主义意识形态的遗迹 。 事实上 , 美国看似无可阻挡的增长已遭受限制并付出代价 。 相对而言 , 边境墙则是一座关于醒悟与地缘政治现实主义的残酷的纪念碑:种族主义从未被克服;民间财富并不充足;全球经济中 , 并不是每个玩家在谈判桌上都有一席之地 。我们的国家建立在对例外论——一种认为国家在某种程度上免除历史负担的信念——的崇拜之上 , 在我们这样的国家 , 认识到“生命并非无限”就会带来创伤 。 我们也必然会对自己的统治产生幻象 , 而边境墙就是具象符号 。谈论边界就像是在谈论美国式资本主义 , 谈论其力量与可能性 , 以及它对无界限的期望 。 而特朗普明白 , 谈论边境并承诺修建一堵墙 , 是一种不必挑战现状就承认资本主义的局限性和成本的方法 。 特朗普通过违背整个战后秩序——干预主义、财政紧缩和不受约束的企业权力——而赢得了大选 。 但除了以极快的速度推动现有议程以外 , 特朗普并没有提出替代方案 , 于是他干脆承诺要建造一堵墙 。不管这堵墙建与不建 , 它都是美国的新象征 。 它代表着这样一个国家:它仍然认为“自由”代表着不受约束的自由 , 但已不再假装人人都能享有自由 , 并通过暴行、统御和种族主义来强化这一现实 。 尽管建墙者特朗普总统坚称 , 世界现在是有界限的 , 但其本人却在培养任性的享乐主义、不受约束的仇恨自由和对约束的愤怒拒绝 。美国边境精神的强大在于 , 其有能力承接社会冲突——无论是定居者的种族主义 , 还是对更公平的财富分配的要求——并通过一种充满活力的、向前迈进的政治中心主义来解决冲突 , 这种政治中心主义也被认为是自由主义普遍主义的体现 。 也许在特朗普总统离职之后 , 就可以重塑这一中心主义 。 不过这想法能否实现值得怀疑 。看上去 , 政治正在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发展 。 一方面 , 本土主义在召唤 , 特朗普现在就是它的旗手;另一方面 , 某种社会民主也在召唤 , 对年轻选民而言尤其有吸引力 。 未来几代人将面临一个严峻的选择 , 一个长期被边境普遍主义的诱惑所推迟、但又因最近事件而凸显的选择:野蛮状态与社会主义之间的选择 。【文/格雷格·格兰丁 编译/白紫文】本文来源观察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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