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位作家如何成长?他捕捉所有自暗夜突然绽放的光亮,调制出小说的使命 | 新批评·作家眼( 二 )


小说|一位作家如何成长?他捕捉所有自暗夜突然绽放的光亮,调制出小说的使命 | 新批评·作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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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一位作家如何成长?他捕捉所有自暗夜突然绽放的光亮,调制出小说的使命 | 新批评·作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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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集》
然后就是我一直认为的故事达人张恨水 , 《啼笑因缘》使人目睹世间的冷暖百态 , 读罢掩卷 , 跨越不同阶层的人生交错出了令人目眩的火花 。 我们既可以是天桥卖艺人凤喜 , 感受命若飘蓬的凄冷 , 同时可以是多情的富家少爷樊家树、侠义心肠的江湖女子关秀姑 。 以不同的面目 , 走至结尾 , 惊觉人世原来是同样的啼哭与欢笑的结合体 , 岂不令人掩卷沉思 。 《京华烟云》则讲述了波澜壮阔的历史变迁 , 这一切 , 都是通过姚木兰一家的遭遇来展开 。 历史是个人生活的总和 。 我们成了历史长河中某朵晶莹的浪花 , 又或者特洛伊战争中的木马 , 小说家正是由此暗度陈仓 , 折射出时代气息的风云变幻 。 比如张爱玲的小说浸染了烟火缭绕之气 , 在那些文字中 , 我们度过的是悲凉而清冷的一生 。
在外婆家狭小的阁楼里 , 《堂吉诃德》《十日谈》则为我提供了关于异国的想象 。 我想象我成了那个潦倒而可笑的理想主义骑士 , 与他那愚忠的仆人一起踏上注定失败的路程 , 这一切是多么滑稽而又崇高 。 我又来到在乡野别墅内逃避瘟疫的男女当中 , 成了手扶脸颊静听故事的人中的一员 。 那些故事纷繁异彩 , 在宗教的外衣下讲述俗世快乐和善恶有报的训诫 。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关于修行的故事 , “把魔鬼关进地狱” , 以宗教话语作为情欲的隐喻 , 如此绝佳的讽刺与戏谑 , 这不正是教条最终无法压抑人性的明证么 。
后来我将这些书搬到了浙江诸暨我生活的村庄丹桂房 , 不容分说地据为己有 。 我守着这些书像守着一笔巨大的财富 , 或许我更愿意将小说称之为我们前世的记忆 , 那么所谓光亮 , 则如同婴儿在子宫中望到的最初的光明 。 这光明会带领我们诞生在一个崭新的世界 , 这便成了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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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吉诃德》插画
跟我最初的创作密切相关的 , 是日本文学 。 日本形成了独特的岛国文化 , 或许是这种既封闭又融汇贯通的特点 , 使得日本小说中具有独特的“人性之光” 。 不可否认 , 如果说我对于人性能够有较为丰富的体悟 , 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日本小说 。 日本小说家对于人性的探寻可谓苦心孤诣 , 不惜将自己的身心浸入人性的深渊中摸索感受 , 洞幽烛微 , 从而形成飞蛾扑火般决绝而细腻的美学风格 。 我一向认为 , 只宣扬正面属性的人性是单薄而可疑的 , 只有触摸人性的幽暗面 , 体会过不堪与沉沦 , 而最终寻找到的光亮 , 才是真正具有力量的光明 , 是属于人类的荣光 。
1987年版《青春之门》使用了那个年代略显少儿不宜的封面 , 在过去保守的年代里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 事实上它是一系列关于少年成长历程的小说 , 架构宏大 , 其中有亲人相继离世的生死无常 , 有青春心事的苦涩与难言 , 不可避免的 , 也有思春期的苦闷与幻想 。 它仿佛引领着我同时跨越过了一道文学的“青春之门” 。
此刻回望 , 在我寂寞而漫长的少年时光 , 川端康成成为我长久的陪伴 。 那是在上海阁楼上的一段阅读时光 , 他的文字如同刚刚化开的雪水 , 能够清洌地流进你的心田 。 川端康成的《古都》《雪国》所说的是人的寂寞 。 《古都》中的千重子是如此落落寡合 , 作为一个弃儿 , 寄身于宁静而悠远的京都 , 她是不为人理解 , 而又不寻求任何人理解的 。 她如同幻影 , 追逐着另一个少年的幻影 , 最终 , 相聚与离别都如同飞鸿踏雪泥 , 寂静无声 。 这里没有跌宕起伏 , 起承转合消弭在日常之中 , 而在日常中 , 却有光从人心的裂缝中照射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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