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大半生——解放了,天就...

我这大半生——解放了,天就...。 我这大半生二、钢铁元帅——炼人
1、解放了 , 天就...解放了;天 , 不一定亮 。某一天傍晚 , 我照例少气无力地向五类分子学习班走去 。 刚进院子就遇到了小王干事 。 他叫住了我 , 说:你的问题解决了 , 今后就不再参加这个学习了 。我没有高兴得跳起来 。 问题解决了 , 怎么解决的或者为什么会发生仅凭我被吓懵了的胡说就定案并严格处理这样荒唐的莫须有呢?既然解决了 , 是不是该让我还回到学校继续...但毕竟年幼无知更无胆量 , 习惯了害怕老井 , 连问一声也不敢 。 心里自我安慰的倒是 , 叫你出去就是解放了;但心里明镜儿似的:天 , 未必就真亮了 。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组长 。 当时的政策有变 , 不再拿右派分子当敌我矛盾了...各地的五类分子说法一律都变成了“四类分子” 。我一直想有个工作干 。 父亲太劳累了!晚上学习自然是甘苦自知 , 不想在这里详尽叙述 。 白天就打游击似的到处找活儿干 。 搬砖提泥 , 短工一天就换 , 时间最长的是在建设化肥厂的管道工地一连干了十来天 。 当我源源不断把挣来的青春钱“交柜” , 父母都是既喜且笑;说不定父亲还后悔骂我最不中听的那句“有囊气还不栽到那干河里死了”呢 。曾经 , 为了有个工作 , 我向大老王提出书面申请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这也是我耍了个小聪明 , 就是试探一下...不料他黑红着脸怒斥道:哪儿也不能去 , 就在公社劳动!还敢在我面前...谁知竟被一眼就看穿了;但我想干活养活自己并没有错呀!公社哪有那么多活干 , 找来找去 , 我被街办的鞋厂看中了 , 让我当学徒工 , 工资18元;但需要暂时先学着锉鞋底 。 那是个一挥动锉刀就尘土飞扬的活儿 , 并且那些好像有人性也欺负我在光线直射下不知姓甚名谁的末末儿们也故意往鼻孔里钻 。新上好的鞋先要在鞋楦绷紧后放进烤箱烘干 , 出来后必须搓个毛边儿才能出厂 。 鞋底是啥做成的?那年月谁不是补丁摞补丁 , 岂肯把干净的碎布料轻易抛弃?可知那都是些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铺衬烂套用浆糊拍在一起再贴在墙上晒干的结合袼褙 , 被压抑着的那些破烂货一旦被锉刀释放出来 , 还不群魔乱舞吗?那个粉尘的尖酸刻薄即使戴着口罩 , 下班后也会只露出两个黑鼻孔 。好在 , 不久新人儿来了 。一个显然比我大几岁的白净子 , 一副重度近视镜暴露了他文化人的底儿 。 后来才知道 , 他 , 一个农业大学的右派分子被下放回家 。 因为人要吃饭 , 啃老那时候还不时兴 。 还没干几天他就知道了厉害 , 又无可奈何 。 时间在那儿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 他只好慢腾腾拖着腔调反复唱:苏武 , 留胡节不辱...他代替了我 , 厂长就令我跟着卢老师学裁鞋底——就是把裁刀顶在腋下 , 把老年女工钉好的袼褙再钉上一个鞋样儿 , 我就用裁刀裁下来 。 厂长说 , 这也是个技术活...意思是将来出师 , 前途无量...1959年刚开始 , 粮食也就是吃饭问题就开始紧张了 。先是 , 大家都自带干粮到农村劳动 , 连我年近五十岁的母亲也必须去 。 不到中午我就“啼饥号寒”起来 。 我把目光向不远处的母亲望去 , 她就把自己的干粮分我一点...后来到了鞋厂我就有了粮食标准 , 每月36斤 。 凑合着...有这么一个小故事:我和鞋厂厂长一起去解小手儿 。 他左右瞅瞅没人 , 就说 ,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 最后总尿不尽非要滴湿裤子不可 。 你呢?我也是人更是长身体发育的时候 , 能不知道?但他敢说我敢说吗?我母亲的前车之鉴啊!......小王干事的“解放”仔细琢磨琢磨还是很鼓舞人的 , 非问问清楚又怎样 。 因为离开五类分子学习班 , 再出去找活儿干不害怕人家的追问了吧 。 但是 , 天真又欺骗了我 。 我跟着几个人到新建的第二机械厂干活 。 人家一看我还如此年轻就叫我填个表 , 算是正式职工 。 可知我是个不受打听的...后来也就杳无音信了 。时间到了1960年10月 , 公社召开大会 , 王主任学着上级的原话:“上山下乡 , 百炼成钢” 。 要求大家积极报名到山上去 。 并且特别强调 , 由公社干部带队同去 。 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还可以转正!(后来的事实证明都是劝诱群众的官话 。 干了不几天 , 干部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陆续回城了 。 但转正却在最后被证实是真的) 。转正!变成一名国企职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激动 , 令我的心海里扬起了阵阵抑制不住的涟漪...于是当场报名 。 获得批准后 , 就回家整理行囊...母亲和小妹都在为我忙为我高兴并一起帮我提着我的行李到公社集合然后到车站上车(父亲是家里的王者 , 不肯轻易干婆婆妈妈的事)...那一丝欣喜好像说明 , 天 , 真的亮了...第一次坐火车的激情加上车上的人你呼我叫 , 我觉得因远离了使我不得开心颜的人和地儿好像变了个人...火车启动后 , 车外的景物匆匆闪过 , 我那按奈不住的心也跟着“广东——北京”有有节奏地跳动直到逐渐平静下来 。 列车奔驰在豫西的山区 , 不断闪过的山山岭岭成了一幕幕变幻莫测的活电影 。 忽而大山挡路 , 忽而又柳暗花明...凡此种种 , 都让我不由自主地默念着:羁鸟恋旧林 , 池鱼思故渊 。我可能真的高兴得太早了...潜意识里不断涌出:解放了;天 , 就一定亮了吗?雨季 , 乌云是不肯轻易退去的...稍有出轨“砸镣回监”都是可能的 。 但“无知无畏” , 天真更无畏 。 一颗建设新中国远大志向的心 , 总算落了地 。一个还不成熟的年轻人 , 又是在被极端严重的控制下 , 一旦被哪怕松动一下绳子 , 所换发出来的有知无知力量也是非常迅猛和无穷的 。 由此观之那时的我 , 的确是准备好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这一年 , 我已经开始吃十九岁;不 , 是二十岁的饭了 。 更是我人生的一次因机遇而重要的转折!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