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警察带着七旬父亲去扶贫,母亲去村探望时病逝( 二 )

东北警察带着七旬父亲去扶贫,母亲去村探望时病逝
付彦东和父亲住在厂里 。 (受访者供图)从此 , 付庆申成了四方山村最年长的扶贫志愿者 。 他利用工程师的经验 , 承担起规划厂房和院落的工作 , 反复修改手绘图纸 , 确保生产流程的合理性和水电线路的安全性 。 东北正宗的粘豆包底下有几道印纹 , 那是盖帘留下的痕迹 , 他和扶贫工作队去到50里外的村庄 , 用镰刀收割高粱秆 , 拉回厂房一一洗净 , 用来制作盖帘 。短短一个月 , 粘豆包厂正式开门营业 。 超过十万人观看网络直播 , 礼物也刷了不少 。 4天内 , 卖出了200多箱粘豆包 , 对于这个东北小村而言 , 是个可观的数字 。开工的第一个月是最辛苦的 , 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床 , 夜里十一二点结束 。 付庆申年过7旬 , 也是一样的作息 。 有天晚上 , 厂里拖到8点才开饭 , 大伙怎么也找不到付庆申 , 最后发现他在锅炉房里 , 坐着低矮的板凳睡着了 , 手里还攥着扒煤的钩子 。 扶贫工作队的许小明拍了他两三下 , 都没把他叫醒 。厂里只有5个贫困户拿工资 , 其他人都是义务劳动 , 许小明的父母和付庆申同龄 , 也过来帮忙 。 没人发过牢骚 , 每天夜里把机器和案板清理干净后 , 大伙还要聊一会天再回家 。贫困户每月的工资是1500元 , 按照那年的标准 , 人均纯收入超过3335元即可视为脱贫 , 在粘豆包厂干到春节 , 她们的收入就超过标准了 。变故冬去春来 , 付彦东的母亲病情好转 , 从哈尔滨回到大庆 。 父亲付庆申离开村子 , 和妻子团聚 。粘豆包的季节过了 , 厂子不能长期停转 , 要继续为贫困户提供岗位 。 付彦东开始寻找接续项目 , 这次 , 他看中了山东的养生煎饼 。2018年的五一假期 , 付彦东在山东考察 , 母亲打来电话 , 说自己恢复得不错 , 许久不见 , 想去村里看他 。 他含糊应下 , 说等到回村后商量 。 心里想着 , 考察结束后尽早回家 , 省得母亲舟车劳顿 。没想到 , 回村当天父母就来了 。 接到电话时 , 他们已经到了肇源县城 。 母亲坐了接近两个小时的长途车 , 面露疲惫 , 还执意要到村里看看 。狭窄、颠簸的土路和破烂的平房 , 与付彦东之前描述的美好景象相去甚远 。 看到父子俩的居住环境 , 母亲更是一阵心疼:厂里需要压井取水 , 最近的公共厕所在几十米外 , 没有冲凉的条件 , 只能拉好窗帘 , 用毛巾擦一擦 , 电视、无线网络更是谈不上了 。付彦东原本计划第二天就把母亲送回大庆 , 早上醒来 , 却发现母亲嘴角歪斜、流口水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付彦东急忙送她到县医院 , 经诊断是突发脑溢血 , 县医院没有相应的急救药 , 只能转往市里 。 折腾了五六个小时 , 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母亲住在ICU里 , 一直昏迷不醒 。 前面几天 , 家属不得入内探视 , 付彦东枯坐在病房外 , 内心煎熬不已 。 第4天 , 医生告诉他 , 母亲抢救回来的希望不大 。 后来 , 付彦东终于等到了10分钟的探视机会 , 母亲的氧气罩上没有多少哈气 , 她好像已经吸不进氧了 。5月25日 , 付彦东的母亲离世 。 他深深自责 , 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 。葬礼过后 , 他和父亲很快回到了四方山村 。 他劝过父亲 , 和哥哥去哈尔滨散散心 。 父亲很倔强 , 坚持回村 。 他想起父亲第一次进村时讲的那个愿望 , 如今再也无法实现 。回村之后 , 父子俩像约定好一样 , 谁也不提伤心事 , 只是不停地干活 。没过多久 , 粘豆包厂改建的食品加工厂开始运转 , 并注册了四方山村自己的品牌 。 付彦东找来杨洪英做厂长 , 她的父母在四方山村生活了数十年 , 起初并不支持她接手这个扶贫企业 , 因为许多年来 , 没有项目能在这里长久发展 。杨洪英决定接手 , 一是觉得项目不错 , 二是被付彦东和父亲的经历感动 。 她早就听村里的亲戚讲过 , 他们带领贫困户做粘豆包时很是艰辛 。2018年春节过后 , 她第一次去厂里考察 , 还没开工 , 就看到付庆申拿着扫帚在打扫卫生 , 厂房很冷 , 地上的水都是冻住的 。 从前她觉得扶贫多少会有些作秀的成分 , 这对父子让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新厂的第一批产品是养生煎饼 。 付庆申负责最后的工序 , 叠煎饼、封袋、装箱 , 每箱20袋 , 装好后要贴上标签 , 他从未出错 。 后来做辣椒酱 , 村民把辣椒送到厂里 , 付庆申帮忙过称 , 把次品挑出来 。 熬酱时 , 一熬就要四五个小时 , 搅拌得手臂酸痛 。东北警察带着七旬父亲去扶贫,母亲去村探望时病逝
食品厂在生产煎饼 , 右一为付庆申 。 (受访者供图)厂里有许多人管付庆申叫“老爸” 。 杨洪英总说 , “老爸眼里有活” 。 看到纸箱不够了 , 自己默默去做 , 两三天就糊了好几百箱 。 有天晚上付彦东发现 , 老爸怎么不洗脸呢?“手疼 , 不敢洗” , 为了做纸箱 , 他的双手肿了起来 , 而且有些脱皮 。2018年夏天 , 在哈尔滨国际经贸洽谈会上 , 省里的领导到四方山村的站台品尝煎饼 , 越嚼越喜欢 , 站着把一袋煎饼吃光了 。 厂里备了7天的货 , 第3天就全卖完了 。离开之后并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成功 。 厂房前有片空地 , 付庆申和杨洪英的父母试着种了两亩水果玉米 , 种子价值不菲 , 冬天能卖到七八块钱一穗 , 如果试验成功 , 就可以向贫困户推广 。 从刨地、播种开始 , 全靠人工 。 有次割杂草 , 付彦东穿了条短裤 , 后来双腿就生了疮 。可惜试验失败了 。 村里的百姓都吃不惯南方的水果玉米 , 没人愿意试种 。 而且种植需要单独的田地 , 如果和普通玉米混种 , 授粉时就会杂交 。 快成熟的水果玉米还招老鼠 , 试种时有五分之一都被老鼠啃了 。冬天不能种地了 , 付彦东就想把玉米地做成溜冰场 , 给村里的孩子一个玩耍的地方 。 入冬前已经钉好了围栏 , 又从县宣传部借来彩旗 , 插到四周 。 他和父亲浇了20多天的水 , 每天都挑四下无人的时候 , 要么早上四五点 , 要么夜里十一二点 。后来南边的冰已经几十公分厚了 , 北边还没起冰碴 。 他们找人用专业设备一量——北高南低 , 差了50公分 。 好在就半块地方 , 也有不少孩子来玩 , 付庆申在厂里干活 , 都听得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就在2018年冬天 , 四方山村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全部脱贫 。 付彦东终于能够告慰母亲 。卸任前 , 付彦东回顾了两年来的工作 。 他带领村民成立了种植合作社 , “土地连成片后能实现机械化 , 统一包装出售也能打开销路” 。 农户们除了外出打工的工资 , 还有合作社的分红 , 贫困户也以带资入社的方式 , 每人每年增收1200元;为了让贫困户甩掉“等、靠、要”的思想 , 他筹建了爱心超市 , 设立积分制度 , 鼓励贫困户赚取积分兑换生活用品;食品厂每卖出一箱产品 , 就有1元钱进入村里的扶贫基金 , 有人用这笔钱修了房子 , 有人申请到了“扶贫奶牛”……2019年9月 , 付彦东和父亲离开四方山村 , 付彦东没有专门去贫困户家告别 , 怕控制不住情绪 。 付庆申最放不下食品厂 , 临走前嘱咐杨洪英 , 千万给锅炉再加一层炉壁 。 年末回访时 , 炉壁已经安上了 , 厂房明显暖和了许多 。回到大庆后 , 付庆申的体重降下来了 。 在四方山村时 , 他有一百三四十斤 , 如今工作量小了 , 胃口就小了 , 体重不到120斤 。 偶尔听到儿子讲起村里的消息 , 孟庆军家添了新衣柜 , 加入合作社的农户越来越多 , 种过玉米、浇过冰场的那片空地也要修成休闲广场了 。2020年7月 , 付彦东再回村 , 村干部告诉他 , 村里开始新一轮的人口普查 , 用的是他父亲画的示意图 。 那是驻村的第二年 , 付彦东带着父亲挨家挨户走访 , 父亲带个木头夹子 , 在路上画几张草图 , 晚上又改到深夜 。 用了近两个月 , 几十张小图拼成一张完整的示意图 , 清晰地标注了每户人家 , 以及村里的道路、厂房、农田和水系 。付彦东没能去食品厂看看 , 厂房正在扩建 , 路不好走 。 厂里刚刚和北大荒集团签订合同 , 是他牵的线 。 这是一笔大订单 , 一年不少于两万箱 , 总产值能有80万 , 是往年订单的四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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