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峁|张凌云:悠悠石峁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张凌云:悠悠石峁
石峁|张凌云:悠悠石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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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刊于《中国作家》纪实版2020年第8期
行走的神灵
一九九八年 , 我从神木大保当镇调任至高家堡 , 开始了与这片神奇土地的不解之缘 。 记忆里 , 一直有一个关于“石峁女王”的传说流传在乡里 , 老百姓所津津乐道的是 , 在石峁山上 , 玉石蕴藏丰富 , 平日耕种劳作 , 都会有所收获 , “斗米易玉”的事也时有发生 。 多年来 , 山上绵延的石墙、“皇城台”的地名以及一些传说像不解之谜 , 一直萦绕在心头 。 我想象着 , “石峁女王”是怎样惊艳的一个女人 , 她集高贵、美丽、智慧于一身 , 端坐在万邦丛林之上 , 手持权杖 , 呼风唤雨 , 上达神意 , 下达民生 , 带领着石峁族群肇启了中华文明的曙光 。
在群山浩荡、千沟万壑的陕北 , 人们信天而居 , 顺道而行 , 把一座座山、一棵棵树、一条条河都赋予了多姿多彩的神秘属性 , 生灵神意 , 老传少说 , 祖祖辈辈 , 生生不息 , 仿佛他们本身就是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神灵 , 已经与天地相融 , 草木相生 。
从一九九八年到二〇〇一年的近三年中 , 我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村庄 , 草湾沟、芦沟、团团沟、喇嘛河、古今滩、七里庙、斜马沟、太和湾等 , 这些极富诗意的地名或村名 , 是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无羁的心灵、奇异的想象、朴素的愿望的集中体现 。 散落在村庄的长城墩台、无名遗迹、古木断垣 , 都被赋予了一段关于神、关于爱、关于世态百相的写意 。
石峁|张凌云:悠悠石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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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台
无尽的猜想
二〇一七年 , 我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 当时 , 石峁遗址已经发掘了五个年头 , 其考古成果已被世人普遍熟知 。 所有的猜想在考古工作的推进中 , 渐渐有了铿锵的回响 。 在这里工作 , 让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座古老的石城 。 每次 , 无论是站在外城东门的制高点上 , 还是穿梭在遗址内起伏的山路之中 , 抑或驻足于气势磅礴的“皇城台”前 , 我的心都会被那久远而浩繁涌动的历史画卷所占据 。 在这里 , 时间被一堆堆砾石代替 , 被一片片残存的碎瓦佐证 。 面对那些重见天日的文物和残骨 , 我仿佛重新折返回那段苍茫的年月 , 听到风声四起 , 看到烟火弥漫 。 那森严巨大的城郭 , 雄伟地矗立在郁郁葱葱的大地之上 , 河流翻滚、兽吼回荡 。 多少勇士折戟沉沙 , 多少风雨历久弥新 。 多少次 , 我被这汹涌澎湃的历史想象淹没 , 在惊异于古人超凡绝伦的生存技艺之时 , 也感叹时间这幅巨大的帷幔 , 将这座曾经辉煌的石城一点点收纳在它亘古的法则之中 。
我曾在一首诗中写道:“看那风涛浪沙 , 将故事撕碎/我们重新搅动灰飞烟灭的历史/明月皎洁如初 , 静默无言/一切询问在天空下重新聚拢 。 ”从外城东门发掘开始 , 这座神秘的石城 , 终于拂去诸多疑问 , 一幅四千三百年前先古部族壮丽的生活画卷一点点铺展开来 , 我骄傲地期待着、探寻着 , 每次新的成果出来 , 内心那些经由传说、历史、现实交织成的疑团 , 就会被一点点烫平 。 石峁 ,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盘踞已久 , 已经成了我心中无法抛却的一部分 。 几年下来 , 诸多猜想被推翻、被确证、被重建 , 同时 , 我也在这释疑的过程中 , 幻化成一个石峁人 , 一个四千多年前在这里生产、生活的人 , 我了解他们 , 会和他们毫无疏离感地坐下来 , 谈谈今天的收获、明天的行程、两条河流的水文 。 这些我一脉相承的同胞 , 这些艰苦卓绝的兄弟 , 多少次在梦里 , 我依稀看见这里人影攒动 , 散落的茅草屋顶隔梁相望 , 炊烟四起 , 忙碌的宫殿前喊声震天 , 还有那些强壮的筋骨和桩木 , 人流往来不绝、熙熙攘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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