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豪门的离婚对决,一场隐瞒财产的装穷比赛

本文系网易“人间”工作室(thelivings)出品两个豪门的离婚对决,一场隐瞒财产的装穷比赛
两个豪门的离婚对决,一场隐瞒财产的装穷比赛
2019年我在温哥华一家中文媒体工作时 , 报社策划一个深度报道《在加拿大结婚 , 你要签个合同》的专题 , 希望告诫华人在结婚前签个婚姻合同(婚前财产协议)——加拿大的西人结婚或同居 , 十个有八个要先签个合同 , 把双方的财产和债务、包括带来的猫猫狗狗都白纸黑字地说清楚 。 但华人结婚 , 怕签合同伤了感情 , 基本都不肯签 。 所以华裔家庭的离婚案 , 伤感情的同时往往伤钱 。我采访了好些资深的华裔“家庭法”律师 , 问他们:“华人结婚不签合同 , 官司是不是特别难打?”其中一位女律师给了我一份十几万字的判决 , 说每当有华人当事人来问“律师我不签结婚协议 , 把财产都放在爹妈名下行不行?”时 , 就会发给他这个案例让他们“学习一下” 。这是个曾经让温哥华裔家庭法律师们耳熟能详的华裔豪门离婚官司 , 我用了一周时间才把这个超长的案例啃完 。加拿大法院的判决 , 把豪门的家丑一条条捋出来 , 纤毫毕现 , 是连续剧的编剧编不出来的豪门恩怨 。 看完让人不由感叹:结婚时 , 新闻通稿里只能看到豪门的富贵和气;离婚时 , 判决书里才有豪门的一地鸡毛 。1这宗离婚案的男主角叫孙飞 , 是孙家的长子 , 他在香港长大 , 14岁就到苏格兰读寄宿高中 。 1983年 , 孙飞直接用学生签证从苏格兰来到加拿大 , 第二年 , 孙家其他的成员也全部从香港“登陆”加拿大 。回顾孙飞当年的求学轨迹 , 显然是家族在有意培养继承人——他大学念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UBC) , 相当于加拿大的“复旦” , 但很快 , 又休学到自己家的餐厅打工;一段时间之后 , 又去了有“名校预备役”之名的温哥华公立兰加拉学院 , 然后从兰加拉转学去西蒙菲沙大学读书;接着 , 孙飞考了房产经纪人牌照 , 在3家房产经纪公司工作过 , 随后他突然到一个城市去做管理高尔夫练习场工作 。这显然不是一个加拿大中产阶级家庭孩子的履历 。 中产的孩子努力读书 , 一般就读的专业就是一辈子的职业 。 而豪门的二代 , “专业”只是他了解一个行业的工具 , 先当一段时间的“专业人士” , 是为了以后“管”专业人士 。果然 , 从高尔夫球场离职后 , 孙飞就进入了父亲的公司——孙家先为他在温哥华开了3家公司 , 一个是高尔夫练习场 , 一个是购物中心 , 还有一个是投资公司 。 后来 , 孙家的公司名录还在变长 , 一直到孙飞离婚时 , 他都在为家族企业工作 , 是这几家公司的总负责人 。两个豪门的离婚对决,一场隐瞒财产的装穷比赛
1995年 , 孙飞结婚 , 妻子吴娜也是香港移民 。 她之前在美国纽约念书 , 从一所贵族中学考进商学院 , 拿到国际商务学位后到温哥华的一家香港银行做出纳 。吴家也是“老钱”家族(old money , 指有祖传家业、家底雄厚的人) , 吴娜的父母在温哥华有一栋房子 , 早早立下了信托书把房子给了吴娜和妹妹 。 而在遥远的香港 , 吴娜的外婆也写了一纸赠与协议 , 把自己在香港的房子留给了她 。孙家给这对小夫妻准备的婚房 , 是孙飞父母于1989年在温西(温哥华西区)富人区买下的第二栋房子 , 入手价99.5万加元(折合当时约670万人民币) 。 这个“大地(面积)旧宅”是买来翻造的 , 占地一英亩 , 带网球场和鱼塘 。 这间大宅只有6个卧室 , 倒有10个厕所——懂行的人一见这两个数字 , 就知道这是一栋社交功能大于居住功能的真正豪宅 。两个豪门的离婚对决,一场隐瞒财产的装穷比赛
吴娜在婚后辞去了工作 , 次年就为孙家生下了一个男孩 。 至此 , 这桩婚姻看起来非常符合华人的期待:门当户对 , 小两口语言文化相通 , 坐拥财富 , 一生不工作都够穿用 。但豪门的主妇并不好当 。1997年孩子刚满1岁时 , 吴娜接到一个电话 , 是世界银行打来 , 请她去工作——吴娜的前上司去了世行 , 想给赋闲在家带孩子的吴娜发个兼职offer , 每天工作4小时 , 每周工作4天 。吴娜和孙飞商量 , 没想到丈夫听完之后大怒 , 又喊又叫 , 坚决不同意她揽下这个工作 。 吴娜再三保证 , 说这工作不会影响到自己照顾儿子 , 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个offer 。“霸道总裁”看到妻子不听他的管教 , 就开始对这份工作万般贬低 , 常常说什么“低薪”、“无用” 。 1999年 , 吴娜不得不辞去了这份工作——当然 , 这工作确实不算高薪 , 法官后来揣测 , 以吴娜的学历和工作经验 , 如果全职工作 , 年收入大约会是3万加元 。而这次长达两年的龃龉 , 让孙飞与吴娜的感情渐渐的出现了危机 。2温哥华的列治文几乎是香港移民建造的 , 活脱脱是香港的翻版 。 可来到加拿大的一部分香港人 , 有点像是基因里写着“要回流”的三文鱼 。 不少老一辈香港人都是在1997年之前一窝蜂移民来的 , 就算是入了加拿大的国籍、也有了在本地的事业 , 最后还是想叶落归根 , 要回到香港去养老 。1989年 , 孙飞的父亲就决定要保留加拿大“非税务居民”的身份(即保留了加拿大身份 , 但不再给加拿大纳税 , 同时也不在加拿大享受财产利益) , 回到香港去生活 。 所以当时买温西这套给儿子做婚房的豪宅时 , 就只写了孙飞母亲一个人的名字 。 等到1999年 , 孙老太太也决定变身“非税务居民”回到香港生活 , 于是就把这套大宅过户给了儿子 , 过户的价格 , 是象征性的1块钱——这在老辈人看来是避税的常规操作 , 因为房子日后总归是长子的 。2年后 , 见回归后的香港发展潜力更大 , 孙飞也决定回香港 。 后来吴娜在法庭上说:“在2001年3月 , 被告(孙飞)告诉我 , 他将永久返回香港从事生意 , 不希望与我或……(我们的儿子)有任何关系 。 他说将继续支持我和儿子 , 我和儿子可以继续住在我们的婚姻住宅(那套豪宅)中 , 他将继续负担所有房屋开支 , 仅此而已 。 我要求他带着我和孩子一起返回香港 , 但他拒绝了 。 自被告前往香港以来 , 他与我和儿子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 分居时 , 被告告诉我 , 我可以通过他的手机与他联系 , 但他没有给我任何地址在香港与他联系 。 ”孙飞这么干 , 显然是有备而来——在加拿大卑诗省 , 夫妻双方分居一年 , 再对财产和子女抚养问题协商一致 , 就可以离婚了 。 在这一年里 , 他千方百计躲避着妻子和孩子 , 吴说:“孙飞给我的电话号码 , 根本打不通 , 他一年只回一次温哥华 , 手机我打过去 , 他不接听 。 ”2003年 , 从吴娜眼前消失了两年的孙飞突然从香港飞回温哥华 , 把这套婚房在地产中介那里挂起来卖 , 标价540万加元 。这让吴女士很惊慌——她从结婚开始就住在这里 , 房子卖掉了 , 自己和儿子住哪里?她如此问丈夫 , 孙飞只是回答:“我会再买个房子让你们两个住的 。 ”可是这房子 , 越着急越是卖不掉 , 最后一路降价 , 孙飞以340万的价格出手 。 孙老太太也从香港赶来 , 把房子里的家具、古董统统搬走——后来法庭统计 , 这些古董家具和用具 , 被保险公司估价为200万加元 。吴娜彷徨无计 , 只能追着婆婆问:我和孩子到底住哪儿?孙老太太便在温哥华买了个公寓 , 让儿媳妇和孙子搬了进去住 。 买公寓时 , 落的是孙老太太的名字 , 还按揭贷款了 。孙家母子将事情做到这一步 , 有金融工作经验的吴娜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孙飞这是在为离婚和分割财产做准备——因为没有签婚前财产协议 , 如果孙飞要与自己离婚 , 几年前被作价“1加元”的婚房 , 她是可以拿到一半的 。 如今 , 惹事的“1元房”出手了 , 340万房款悉数归孙家 , 她与孙飞的共同财产没有了 , 而她居住的公寓 , 即便争取到手 , 也只有债务(要还贷款)——显然 , 孙家是算计她 , 让她没法打离婚官司分走财产 。但吴娜也不是无知的弱女子 , 她确实并没能抢到古董家具 , 但她抢到了文件——当初这放在豪宅里那些孙家公司的注册文件 , 分居时孙飞没有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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