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阳|这泰顺人编过两县县志,五进士赠写考绩序,为尊严与三品武官抗礼( 二 )


陈仕贤有一位同族兄弟叫陈一贯,两人先后考中进士,先后任杭州知府,都清廉爱民,被杭州百姓尊为“二陈”。陈一贯也很佩服张庆旸的学识,为他写了一篇《赠霞川先生九载考绩序》,序文落款名字还有陈仕贤、吴从义、毛秉铎、施千祥。五人同为嘉靖年间进士,且都是清廉名臣,其中吴从义与施千祥官至参政,毛秉铎官至副使。五大进士联名赠送考绩序,这等于向朝廷举荐贤才,可见张庆旸当时在福清文人士大夫中的声望,这背后是一份份沉甸甸的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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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贯在序文中说,张庆旸掌教沛县、福清九年,“迩来弟子四百余员”,桃李芬芳。在嘉靖壬子科中新考中的五名福清籍举人,大多出自他门下。面对这样一个德艺双馨的老师,陈一贯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希望张庆旸连年升迁,一方面又期望他能继续留任,以沾惠家乡学子。

嘉靖甲寅年(1554),张庆旸升任山东鳌山卫武学教授。鳌山卫是明朝防备倭寇的军事重镇,设有文、武衙门,为让军士子弟接受良好教育,开设儒学。鳌山卫地处海滨,风浪侵袭,张庆旸刚到此处时,见学舍倾颓,圣庙圮毁,心忧文运,当即捐资修建门斗。他劝好礼之家出钱出力,在圣人庙中创建“敬一亭”,以宣扬当朝嘉靖皇帝《敬一箴》的思想:做任何事都要“敬畏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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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旸带领众人在圣人庙开辟一个“演艺圃”,修缮明伦堂、棂星门、戟门、泮池,堂宇焕然一新。他为鳌山卫的教育事业做了许多好事,有口皆碑,但也遇到一件不愉快的事。鳌山卫从明初设立一百多年来,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司镇抚、千户、百户等都有军籍,世代沿袭,先后有王姓、何姓、朱姓等十八个姓氏家族担任过鳌山卫指挥,民间有“十八家指挥”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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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那些家族关系盘根错节的世袭武官而言,张庆旸这个“外来文官”显得势单力薄。鳌山卫过去有个惯例,卫指挥使接见卫学教授援用“府礼”,教授到卫指挥使的府邸只能从角门进去,须行参谒之礼。当时的鳌山卫指挥使是何栋,正三品武职,官衔比张庆旸高几级。
百年来也不止张庆旸一人享此“待遇”,要是其他教官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张庆旸傲骨嶙峋,无法接受这种屈辱之礼,他说:“武事文教本无干属,岂宜游脚门而甘屈膝乎?”就算何栋品级比自己高,一文一武并无多大干连,怎能如此卑躬屈膝呢。于是,他与何栋分庭抗礼,何栋检举他无礼,两人申文到三院,“文武斗”惊动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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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山东巡按监察御史段顾言明晓事理,他佩服张庆旸的胆色,说道:“教官此举,看来与那些畏缩汗颜的人不同啊。”段顾言批示:以后礼照县行,教官拜访卫指挥使可从便门进去,两人在后厅叙话,座位上下相向。教官起身离开时,卫指挥使要送出甬道。他命海道陶大有与莱州知府,把批文镌刻于碑上,立在学宫内,永为定规。
以往的教官在畏缩守旧中,年复一年遵循着礼节旧例,张庆旸到来后直面权威,一举改观,这既捍卫自己的尊严,也让后来的教官挺直腰杆。
张何两人只是礼节原则上产生歧义,无关私情恩怨。何栋心胸坦荡,没有因此心生芥蒂,反而因张庆旸据理力争而心生钦服。嘉靖癸亥年(1563),张庆旸即将南归,何栋与即墨县营把总朱衣等武官请当地名士王九成撰写序文,赠送给张庆旸,文辞中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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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张庆旸早有退隐之意,九年前他由福清去往鳌山卫,顺道回乡一趟,与亲友观赏三魁鲤鱼墩风光,在一篇《鲤石说》中写道:“予不乐宦途久矣,将归养焉。”他在鳌山卫公暇之时,寄情山水,与原保定府通判王九成握手论道,吟著为乐,著成《东游胜览集》。王九成说张庆旸“文班李杜(李白、杜甫)”,生来就是文人秀士队伍中的人,向往李白那样的诗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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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他三次考绩上等,升迁在望,却仍想归隐林下。特别是嘉靖庚申年(1560),随从中有一位赵姓亲戚病逝,他想护送灵柩回南,愈加坚定辞官念头。
察院宋公爱惜人才,不愿放他回去,批示道:“教官操履清洁,文学优长,正宜表率一方,岂容休致。”莱州知府等官员又在一旁极力挽留,张庆旸这才继续留任三年。等九年秩满,本当候选新职,张庆旸又递上辞呈,还没等上级批准,就解组归乡了。
当时的即墨知县汤明善对张庆旸的翰墨极为推崇,说他书法“继轨钟王(钟繇、王羲之)”,而这样的浙南才俊却急流勇退,“仕而无负所学,止而能遂其志”。为官之时尽展所学,退隐之际逍遥自适。正如胶东举人赵元璧送别张庆旸的诗句:“别来鳌山桃李遍,归来雁荡菊松存”,几年来春风化雨,他滋润鳌山卫的满园桃李,归乡之日,身上的松菊品性依旧高洁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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