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杂志社|安 宁:当我开始谈论弟子苏热 | 评论者说( 三 )


我其实更感谢苏热和渡澜 , 恰是因为他们勇于辩论和说不 , 才促使我不停地去思考 , 将那些原本模糊的问题 , 看得更为清晰 , 同时心胸也变得更为开阔宽容 。 三人行 , 他们才是我真正的老师 。

每个写作者都想寻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 而每条道路选择的重要依据 , 无一不是如何获得创作的自由 。 作为一名老师 , 同时也是一名写作者 , 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指点学生 , 朝着某一个视野更为广阔的方向前进 , 非常必要 。 否则 , 看到一颗耀眼的星星 , 遗落在尘埃里 , 并被世人忘记 , 我想我会心疼 。 我只想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拾起 , 一一擦亮 , 而后放入浩瀚的星空 。
对于苏热 , 我在最初看到他带有浓郁哲学气质的学术论文时 , 就建议他将来去大学任教 , 成为一名学养深厚的学者型作家 。 而渡澜 , 我则真诚地提醒她和她的妈妈 , 大学毕业后能够继续深造最好 , 比如出国读书 , 或者考研 , 如果不能深造 , 那就千万不要去做公务员 , 因为她执拗天真的性格并不适合那种枯燥乏味的办公生活 , 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 , 将会一点点蚕食掉她对于写作的热情 , 让她可能最终放弃写作 , 成为一个庸常的人 。 所以找一份时间相对自由又无需跟太多人交往的工作 , 无疑将有助于她的写作 。
一次 , 作家李西闽来呼和浩特讲座 , 四人小聚 。 提及未来 , 苏热说 , 打算考研 , 并在研究生毕业后去日本读博士 , 同时帮定居那里的姑姑打理旗下的跨国公司 。
我惊呼:难道你要弃文从商?!
苏热羞涩道:不是不是 , 因为我姑姑没有孩子 , 她想让我过去边读书边给她帮一下忙……
我立刻开玩笑:那或许你以后也可以像西方贵族一样 , 继承一下遗产呢 , 这样你就是世界上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最好命的作家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 苏热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 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 由于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 , 倒添了几分俊朗英武之气 。
苏热颇有酒量 , 但因写作带来的多思多虑 , 及天生的敏感与神经衰弱 , 他睡眠不是太好 , 我便很诚挚地告诫他 , 如果他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 , 就尽可能地减少饭局 , 少喝酒 , 像单纯无忧的渡澜一样 , 作息规律 , 倒头便睡 。 因为必要的体力与精力 , 是让写作道路走得更为长远的重要条件 。
席间 , 作家李西闽虽然跟苏热称兄道弟 , 把酒言欢 , 但因他对苏热并不熟悉 , 不了解他作品中独特的哲学品质 , 便在聊天中因对渡澜的格外关注 , 而略略忽视了苏热 。 但苏热并不介意 , 他有着超越年龄的宽广心胸 。 我始终记得在我不遗余力地推荐渡澜作品的时候 , 苏热并不计较我对他的忽略 , 反而热情地朝我感叹:大学时代能跟安宁老师和渡澜同行 , 真是一种幸运!
不久后 , 苏热从故乡巴彦淖尔给我发来微信说 , 他想了一个月 , 觉得我为他指出的做大学老师的未来 , 的确是最接近他写作理想的道路 , 他将为此努力 , 不急不躁 , 稳扎稳打 , 一步一步向前 。 我因此想到自己曾经走过的漫长写作道路 , 跟苏热一样 , 没有渡澜20 岁就快速成名的运气 , 但我却从未放弃过希望 , 那犹如暗夜中的萤火一样微弱却始终慰藉着我的希望 。

我一直认为苏热从哲学专业转到中文 , 是一个遗憾 , 因为很显然 , 哲学对创作者理解世界并把握人与世界的关系 , 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 。 好在苏热一直保持着对于哲学的学术研究兴趣 , 并试图在小说创作中融入对于哲学的认知 。 为此 , 他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 去做这种写作的探索 , 并试图通过对渡澜小说的阅读和理解 , 获取创作上的启发 。 但他跟渡澜的写作所长 , 并不相同 。 渡澜从小学到高三 , 都身处蒙语教学环境 , 蒙语也是她的母语 , 因此尽管她用汉语写作 , 但有着天生的民族文化和宗教沉淀的影响 。 这种影响 让她犹如鱼儿畅游大海 , 将小说中的诗意悲悯内核 , 与故事、语言、逻辑自如和谐地融汇在一起 。 苏热虽然也是蒙古族 , 但他从小就读汉语学校 , 只会说很少的蒙语 , 所以当他发我一篇民族素材构思而成的小说《羊人》时 , 我读完立刻提醒他:以后不要写这种题材 , 你不适合 , 因为你没有这种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 , 所以你的小说中虽然充满了民族元素 , 却仅仅只是生硬的符号;既然你不能像渡澜那样 , 在小说创作中能够源自民族又超越民族 , 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别人无法模仿的道路 , 那就不要盲目跟从 , 不如另辟蹊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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