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魏晋政治与族群 | 石尠墓志所见西晋政局与门第

_原题是:魏晋政治与族群 | 石尠墓志所见西晋政局与门第
西晋石尠、石定墓志 , 1919年出土于洛阳城外东北五里、北邙山南麓马坡村 , 曾经周季木收藏 , 后归故宫博物院 。 石尠 , 是西晋太尉石鉴之子 , 曾参与诛除杨骏 , 死于西晋末的战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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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石尠墓志一 诛除杨骏:风雨式乾殿诛除杨骏 , 是西晋武帝、惠帝之际的大事件 。 武帝晚年对身后事的安排 , 是以宗室司马亮与外戚杨骏相互制衡 , 夹辅惠帝 。 杨骏外放司马亮 , 独揽大权 。 永平元年(291) , 惠后贾南风鸠集司马玮等 , 将杨骏诛除 , 武帝的筹谋尽付东流 。 随贾后专权、八王之乱 , 西晋王朝走向崩溃 , 福原启郎视之为重建“公权化”国家的最终失败 。
中古史研究中 , 出土墓志等新资料的价值 , 毋庸赘言 。 史家笔下的杨骏之诛 , 不免因“倒放电影”而流于简易 。 石尠墓志 , 既可补充细节 , 亦揭示新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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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石尠墓志拓本
志云:
(迁)中书侍郎 , 时正直内省 , 值杨骏作逆 , 诏引尠式乾殿 , 在事正色 , 使诛伐不滥 。
式乾殿 , 或为曹魏洛阳宫新殿 。 《通鉴》胡三省注云属皇后宫 , 不确 。 式乾 , 是指皇帝取法于天 , 而非胡注“乾父坤母” 。 魏晋南北朝 , 皇帝多于式乾殿宴会公卿、讲论文义 , 当属皇帝宫便殿 (参《宋书·蔡廓传》) , 《读史方舆纪要》以为在北宫南 。 诛除杨骏 , 主事者为惠后贾南风 , “诏引”一事 , 应出其手 。 当日 , 或以后宫不便外臣出入 , 而式乾殿既较正殿私密 , 又可借重于皇权 , 故成为贾南风于宫中谋事的大本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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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国祥:《汉魏洛阳城北魏城门分布图》
贾南风为何招石尠入式乾殿?石尠又何以能“使诛伐不滥”?
石尠“中书侍郎”的职任 , 是解读的关键 。 西晋的中书省 , 是草拟诏命的机构 。 《太平御览》存晋令云:“中书为诏令 , 记会时事 , 典作文书” , 是形诸法令的明文规定 。(参祝总斌《两汉魏晋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
掌握皇帝诏命 , 尤其是草拟权 , 是杨骏专权的重要一环 , 也是东汉外戚常“录尚书事”的成法 。 武帝病危 , 杨后(骏女芷)奏以杨骏辅政 , “帝颔之” , 杨后立召中书监华廙、令何劭作遗诏 。 杨骏覆灭后 , 其党羽受株连而夷三族的 , 见有中书令蒋俊 。 蒋俊其人 , 史传无考 , 当是杨骏调整中书人事所安插的心腹 。 杨骏又以其甥段广、张劭控制宫中 , “凡有诏命 , 帝省讫 , 入呈太后 , 然后乃出” 。 经上述人事安排 , 杨骏得以内外畅达的掌握皇帝诏命 。
诛除杨骏之际 , 贾南风自然要抛开杨骏一系的中书吏员 , 而被召至式乾殿的中书侍郎石尠 , 或承担了针对杨骏及其党羽的一系列诏命的草拟 。 “在事正色 , 使诛伐不滥” , 应是石尠在草拟诛捕诏书时 , 未尽按贾后主张 , 而是有所全济 。 (原因详后)
政变之际 , 数通诏命有多大效力?
如福原启郎、仇鹿鸣所论 , 由武帝一手扶植的外戚杨骏 , 并不为宗室、功臣认可 。 杨骏在外 , 杨太后在内 , 内外畅达 , 是杨骏得以专权的根基 , 也是其要害所在 。 贾南风对政变的谋划 , 正切中要害 。
对于政变 , 杨骏早有防范 。 假手杨后的武帝遗诏 , 特许其出入宫廷皆备宿卫 , “持兵仗出入” 。 洛阳禁卫 , 由杨骏亲党掌控近半 。 政变当日 , 杨骏亦有所察觉 , “时骏居曹爽故府 , 在武库南” , 随时可以整军一战 。 四十年前的高平陵之变 , 是杨骏深以为戒的 。
贾南风之策 , 则是隔绝内外 , 斩断杨骏与杨太后的联系 。 政变之初 , 司马玮屯司马门 , 司马繇屯云龙门 , 司马晃屯东掖门 , 裴頠屯万春门 , 并未以武力突袭杨骏 。 杨骏所面对的 , 不是军伍对阵 , 而是史书一再提及的“中外戒严”“内外不通”“内外隔塞” 。 杨骏幕僚劝其烧云龙门、开万春门 , 引军入宫 , 或是破局良策 , 但杨骏未从 。 等到贾南风“遣使奉诏废骏” , 杨骏只得引颈就戮 。
相比杨骏 , 宫中的杨太后 , 确曾危及贾南风的密谋 。 五十年代洛阳出土的徐美人(义)墓志 , 记政变中:
杨太后呼贾皇后在侧 , 视望 候 , 阴为不轨……美人设作虚辞 , 皇后得弃离元恶 。
假如当日贾南风被拘束于杨太后宫中 , 而不能在式乾殿居中定策 , 诏无所出 , 事态将如何发展呢?
贾南风隔绝内外 , 实际是剥去了杨骏“代王言”的可能 , 并取而代之 。 为贾南风“代王言”的 , 或即式乾殿内的中书侍郎石尠 。
那么 , 石尠当日“正直内省” , 是凑巧 , 还是预谋? 二 石鉴父子:浮沉武惠间福原启郎强调了武帝主导下 , 策立太子、齐王攸归藩以及外戚杨骏崛起等系列事件的意义 , 视之为西晋政治的“私权化” 。 仇鹿鸣则强调咸宁二年为“不起眼的转折之年” , 借扶植外戚杨骏以与功臣、宗室相鼎足 , 武帝进一步扩张了皇权 。 武帝的一系列举措 , 归根结底 , 在于捍卫司马衷的继承权 , 以确保帝系在武帝一支中延续 。
以此视角 , 石尠的仕宦履历 , 浮现出特别的一面:
少受赐官太中大夫、关中侯 , 除南阳王文学、太子洗马、尚书三公侍郎……迁南阳王友、廷尉正、中书侍郎……(按 , 诛杨骏后)拜大将军秦王长史 。
志文南阳王、秦王 , 均指司马柬 。 咸宁三年(277) , 司马柬由汝南王徙为南阳王 , 太康十年(289) , 再徙为秦王 , 正与墓志相合 。 武帝得以成年的嫡子 , 只有武元杨后(艳)所生的司马衷、司马柬兄弟 。 武帝必立司马衷为太子 , 如韩树峰所论 , 在于张“立嫡以长”之帜 , 以杜绝朝野拥立齐王司马攸的呼吁 。 司马柬 , 则是司马衷的“保险” 。 司马衷如果失位 , 或有不测 , 司马柬必是武帝对储君的不二人选;司马衷如顺利继位 , “沉敏有识量”的司马柬 , 亦是武帝眼中的鼎力援手 。 石尠的履历 , 除任廷臣之外 , 始终出入于司马衷、司马柬的幕府 。 或可推测 , 石尠是武帝为司马衷兄弟所拣选的潜邸之臣 。
石尠夫人诸葛氏 , 与此或不无关系:
夫人琅邪阳都诸葛氏 , 字男姊 , 父字长茂 , 晋故廷尉卿、平阳乡侯 。
毛远明指出 , 诸葛长茂 , 即武帝诸葛夫人(婉)之父诸葛冲 。 换言之 , 武帝、石尠同为诸葛氏之婿 , 这一重私人关系 , 或可视作外戚关系的推扩 , 正与武帝借外戚以隆私权的谋划相合 。
其父石鉴在武帝时代的沉浮 , 亦可由此索解 。
晋武帝一朝政局中 , “出自寒素”的太尉石鉴 , 鲜见留意 。 武帝受禅(265) , 石鉴年过五十 , 封堂阳子 。 受《晋书》断限的影响 , 石鉴在曹魏时代的活动 , 记载不多 。 石鉴曾任魏侍御史、御史中丞 , 均掌奏劾 , 本传称“朝廷惮之” 。 《北堂书钞》存石鉴碑云:
为治书侍御史……直方其道……频居爪牙之任 , 鹰跱虎视 , 而庶僚风靡 。
正与本传相合 。 由爪牙鹰虎的评价 , 石鉴在名臣大族为主导的魏末晋初政局中 , 是风貌迥异的异质分子 。 出身京兆名族的杜预 , 更是与石鉴公开交恶 。
武帝前中期 , 石鉴两膺方镇之任 。 泰始六年(270) , 树机能反于秦州 , 石鉴奉诏进讨 , 军还 , 杜预奏其论功不实 , 石鉴免官 。 不久 , 重获启用的石鉴 , 在对吴战事中 , 再以虚报首功而免官 , 晋武帝并下诏书:
往者西事 , 公欺朝廷 , 以败为得 , 竟不推究 。 中间黜免未久 , 寻复授用 , 冀能补过 , 而与下同诈 。 所谓大臣 , 义得尔乎……今遣归田里 , 终身不得复用 , 勿削爵土也 。
诏书追罪旧事 , 责其臣节 , 处以禁锢终身 , 近乎终结了石鉴的政治生命 。 论功不实 , 罪不至此 。 石鉴的际遇 , 并非孤例 。 同样出身寒素的邓艾、石苞、张华等人 , 其政治命运也大致相近 。 石鉴、杜预之争 , 仿佛邓艾、钟会之争的翻版 。 石鉴名其子为陋、尠 , 字云处贱、处约 , 是可玩味的 。
吊诡的是 , 较长的沉隐之后 , 武帝忽又启用石鉴 , 更累擢至三司:
久之 , 拜光禄勋 , 复为司隶校尉 , 稍加特进 , 迁右光禄大夫、开府 , 领司徒 。 前代三公册拜 , 皆设小会 , 所以崇宰辅之制也 。 自魏末已后 , 废不复行 。 至鉴 , 有诏令会 , 遂以为常 。 太康末 , 拜司空 , 领太子太傅 。
可留意的 , 是石鉴“领司徒”的除拜 。 武帝立国 , 并置八公 , 史称“特假名号”而已 。 但如祝总斌所论 , 唯司徒常置府 , 并握有品骘人物以定其任免、升黜的实权 , “确与其他诸公不同 , 决非纯粹尊崇之位” 。 石鉴的册拜 , 尤见礼遇 。 高层政治中 , 不寻常的恩宠 , 常有深意 。 汉武帝封树公孙弘、田千秋 , 各是尊用儒术、转向守文的政治信号 。 晋武帝力拒舆论 , 封杨骏为临晋侯 , 亦是外戚崛起的标志 。 “终身不得复用”的石鉴 , 何以显擢至此?
石鉴领司徒的时间 , 史无明文 , 清人张熷甚疑石鉴“无领司徒事” (《晋书斠注》引) 。 石鉴拜司空 , 本传记在“太康末” , 《武帝纪》则云“太熙元年(290)三月甲子” , 当以纪为准 。 那么 , 本传“太康末” , 或即石鉴领司徒的时间 , 正接续以司徒致仕的魏舒 。
武帝于太熙元年(290)四月去世 , 石鉴则于太康末领司徒、太熙初拜司空 , 《晋书·职官志》云:
其后太尉汝南王亮、车骑将军杨骏、司空卫瓘、石鉴皆领傅保……以终武帝之世 。
武帝始终未确立顾命大臣的人选 , 而为杨骏乘隙擅权 。 上述四人名单 , 或反映出武帝对辅政人选的最终安排 。 司马亮、杨骏、卫瓘 , 分别是宗室、外戚、功臣的代表 。 “爪牙鹰虎” , 与功臣大族有所疏隔的石鉴 , 则是作为制衡的异质力量 。 武帝末年 , 元老将尽 , 石鉴老而弥坚 , “自遇如少年” , 或也是得膺此任的原因 。
武帝身后 , 杨骏初擅权柄 , 疑不自安 。 监统山陵事 , 即控御陵兵的重权 , 不由宗室、功臣典任 , 而归于石鉴、张劭(杨骏之甥 , 后亦族灭) , 无疑出自杨骏 , 亦可见石鉴当时的位望 。 恰在此时 , 谣言称司马亮将起兵讨骏 。 杨骏急忙矫诏令石鉴、张劭进讨司马亮 , 石鉴按兵不动 , 探明司马亮已奔还许昌 。 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 就此化解 。 以事件的处理来看 , 石鉴与杨骏、司马亮之间 , 似乎均无所党同 , 而是若即若离 , 以制衡镇安为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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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骏|魏晋政治与族群 | 石尠墓志所见西晋政局与门第】峻阳陵、崇阳陵示意图 , 引自《西晋帝陵勘察记》
惠帝元康元年(291)十月 , 即诛除杨骏后 , 石鉴进为太尉 , 位极人臣 。 下至元康四年 , 石鉴去世 , 年八十余 , 其间再无石鉴事迹的记载 。 诛除杨骏 , 石鉴是否与谋?史无明文 。
回到石尠墓志 , 政变当日 , 石尠为何“正直内省”?贾南风谋事所借重的宦官董猛 , 正是惠帝东宫旧臣 。 同为东宫旧臣的石尠 , 当日于式乾殿内草拟诏命 , 恐怕亦非凑巧 。 石尠得以违逆贾后 , 有所全济 , 则只能借重于其父石鉴的位望 。 以此而论 , 诛除杨骏 , 石鉴、石尠父子 , 多半也是预其谋者 。 即便贾南风完全绕开石鉴父子 , 借“诏引”石尠 , 他们也顺水推舟地成为与谋者 。 墓志所以叙事隐晦 , 语焉不详 , 则是贾南风覆灭以后 , “政治正确”的表达了 。
石鉴、石尠父子的立场 , 并非贾后党羽 , 而是由武帝遗志而尊奉惠帝 。 这一点 , 亦可见于八王之乱中石尠的升降 。 志云:
赵王篡位 , 左迁员外散骑常侍 。 三王举义 , 惠皇帝反正 , 拜廷尉卿 , 除征虏将军、幽州刺史 。
赵王伦篡位后 , 赏罚皆滥 , 石尠不诛不赏 , 而是左迁闲散 , 可见他并非贾氏心腹 。 故惠帝反正 , 石尠旋拜列卿 。 同时 , 也可看到 , 石鉴死后 , 石尠并未进入权力中心 , 在八王之乱的诡谲政局中 , 随波浮沉而已 。三 乐陵石氏:魏晋门第的流动石鉴于武、惠之际遍历三司 , 石尠又曾任列卿、乐陵国大中正 , 假如西晋克终 , 乐陵石氏 , 未必没有跻身中古名族的可能 。
石鉴“出自寒素” , 其夫人家世已不可考 。 所谓“寒素” , 是相对“势族”而言 , 非指寒贱 。(参胡宝国《魏西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由石尠退居乡邑 , “亲率邑族” , 石氏在乐陵应有相当势力 , 先世或是未得显宦的地方家族(或豪族) 。 石鉴仕魏为尚书、御史 , 石尠“有伦理刑断” , 均无经学、玄学素养的记载 , 或亦与其家世仕郡县、练达文牍的风尚有关 。
石尠少受赐官太中大夫 , 初除南阳王文学 , 或即以二品起家为诸王文学 (赐官非正途 , 并参《晋书·邓攸传》) 。 其两夫人 , 一出琅邪诸葛氏 , 已见前文 。 志云:
夫人广平临水刘氏 , 字阿容 , 父字世颖 , 晋故步兵校尉、关内侯 。
或即出广平刘氏 。 以石尠生年计 , 他娶于广平刘氏、琅邪诸葛氏 , 约在晋初泰始、咸宁间 。 换言之 , 西晋立国 , 乐陵石氏已由“寒素”进为“势族” 。
至石鉴孙辈 , 石定娶于沛国刘氏 , 妻父刘终嘏 (石定墓志) , 即华芳墓志中的刘宏 , 父为肃成伯刘芬 。 刘宏兄弟三人 , 各联姻荀氏、华氏、杜氏 , 皆当时望族 。 又 , 石尠之女 , 嫁江安侯颍川陈世范 (石尠墓志) 。 陈世范爵为县侯 , 其字“世范” , 似取自陈寔碑“文为世范” (参《三国志·邓艾传》) , 应出颍川陈氏 , 即陈群、陈泰家族 。 又 , 石定兄弟某 , 娶于颍川荀氏 , 荀岳墓志云:
息女柔 , 字徽音 , 年廿 , 适乐陵石庶祖 。
石定字庶公 , 少弟石迈字庶昆 , “乐陵石庶祖”当为石定兄弟行 。 荀岳为荀彧从孙 , 荀柔之弟即号称“日下荀鸣鹤”的荀隐 。 故石鉴孙辈 , 已结姻于海内名族颍川荀氏、陈氏 , 加之石鉴遍历三司 , 乐陵石氏的“世族”门第 , 已初见规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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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石定墓志
永嘉元年(307) , 石尠乡居乐陵 , 汲桑来攻 , 石尠身死 , 长子石定、小子石迈同死 。 二年 , 怀帝遣使者护丧至洛阳 , 祔葬于石鉴墓侧 。 石氏葬地 , 在武帝峻阳陵(南蔡庄北)以西约二十公里处 。
北朝隋唐 , 乐陵石氏门第不显(文略) 。 究其原因 , 当是晋室南渡以后 , 乐陵石氏于南北均鲜见人物 。 或可推想 , 在八王之乱的动荡局势中 , 石氏家族的经营 , 是以石陋一支处京师 , 石尠一支退据乡邑 。(参韩树峰《河东柳氏在南朝的独特发展历程》)在与汲桑的战事中 , 石尠及其邑族一时俱没 , 使得石鉴家族在本籍乡里根本荡尽 。 而石陋一支 , 以及护丧赴洛的石恭 , 可能亦随西晋覆亡而星流云散 。 乐陵厌次石鉴一支 , 或覆宗于永嘉之乱 , 故其郡望门第 , 在北朝隋唐的郡望谱系中 , 也渐次沦没 。 中古时期 , 乐陵石氏郡望的上升与湮灭 , 是认识士族社会下门第升降的生动个案 。 此外 , 由两志的行文格式及叙事异同 , 或可追索其文本的形成 , 以及状、策、志、传等文本间的关系 , 文多不赘 。
总之 , 由石尠父子墓志 , 乐陵石氏的人物事迹、门第流动 , 及其关涉较深的武、惠政局 , 以及中古墓志的相关问题 , 或可推进认识 。 凡此种种 , 大概正是西晋墓志的史料价值所在 。
小文蒙韩树峰、周鼎、熊长云等先生赐教尤多 , 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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