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生态圈|独自旅行的青年人( 十 )


是啊 , 奥斯特利茨这样肯定道 , 他甚至还听人说 , 基于法院内部实际上超出想象的曲里拐弯儿 , 在法院里某些空着的小房间里和偏僻的走道上 , 有人能够经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着小本生意 , 诸如烟草铺、赛马赌注登记处 , 或者饮料店 。 据传言 , 奥斯特利茨补充道 , 甚至有个名叫阿赫特博斯的人把地下室里的一个男卫生间——此人有一天在该卫生间的入口处放了张小桌子和一个付款盘——改造成供街上行人使用的公共厕所 , 之后由于雇用了一位擅长用梳子和剪子的助手 , 又把它暂时变成了一家理发店 。
金融生态圈|独自旅行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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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胡编乱造的故事 , 这些同他平常严格的客观态度对比异常鲜明的奇闻轶事 , 在那天和我们后来的几次碰面中奥斯特利茨讲了不少 , 譬如说 , 那次 , 我们于十一月一个宁静的下午长时间地坐在泰尔讷曾的台球咖啡店里——我还记得那位老板娘 ,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正在编织一只草绿色长袜的太太 , 记得壁炉火中那些烧得通红的炭丸 , 记得地板上潮湿的锯末面和菊苣的苦味——透过由一扇橡胶树枝镶框的全景窗极目远眺 , 正对着斯凯尔特河那极其遥远的灰蒙蒙的入海口 。
又有一次 , 在圣诞节前 , 奥斯特利茨在泽布吕赫的林荫道上向我迎面走来 , 这时已是傍晚 , 四下无人 。 原来我们俩预订了同一班渡轮 , 所以就一起踱步返回码头 。 在我们右面是空荡荡的北海 , 以及建在沙丘中间的高耸的公寓楼群的正面 。 透过这些公寓的窗户 , 可以看到屋内的电视机屏幕怪异地闪烁着幽暗、飘忽不定的蓝色荧光 。 我们的船开出时 , 已是夜里 。 我们一起站在后甲板上 。 白色的尾波消失在黑暗之中 。 我还记得 , 有一次我们都觉得 , 我们看见几片雪花在灯光里旋转 。
实际上 , 也只是在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这一夜里 , 我才从奥斯特利茨偶然说出的话中得知 , 他是伦敦一所艺术史学院的讲师 。 既然不大可能同奥斯特利茨谈论任何私人话题 , 因此谁也不知道对方来自何处 , 所以我们从在安特卫普的初次交谈起 , 就一直只讲法语 。 我说起法语来笨嘴拙舌 , 奥斯特利茨则相反 , 他以一种完美、自然的方式说着法语 , 让我好长时间里都以为他是一个法国人呢 。 当我们转而使用我更熟练的英语时 , 我倒感到有点不自在 。 而且我这才注意到在他身上有种一直未被我察觉到的不安 。 这种不安表现为轻微的语言障碍以及偶尔的结巴 。 每当这种时候 , 他便会紧紧握住他总是拿在左手的那个磨得光光的眼镜盒 。 他握得是那么紧 , 紧到可以看出他皮肤下的手指节骨都已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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