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早知道|东野圭吾让我留意到东京的桥 | 罗小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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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日本桥
第一次留意到东京的桥 ， 是因为东野圭吾的两个故事 。
一个是《祈祷落幕时》 。 故事里那一对父女由于二十多年前的命案 ， 始终无法光明正大地相见 。 其保持联系的方式 ， 成为侦破案件的枢纽 ， 而父亲的年历上则工工整整写着东京各处的桥：“一月 柳桥 ， 仲春 浅草桥 ， 三月 左卫门桥 ， 四月 常盘桥 ， 蒲月 一石桥 ， 六月 西河安桥 ， 七月 日本桥 ， 八月 江户桥 ， 玄月 铠桥 ， 十月茅场桥 ， 十一月 湊桥 ， 十二月 丰海桥” 。 一开始 ， 这些记实让刑警们迷惑不解 ， 直到发现这实际上是每座桥固定的洗桥的日子 。 原来在清洗桥梁的那一天 ， 许多东京人自发来到桥上 ， 一起帮忙洗桥 。 隐藏在洗桥的人群之中远远相望 ， 也就成为这对父女每月联系彼此的方式 。
另一个则是《麒麟之翼》 。 片子中 ， 一对年青恋人来到东京开始新的生活 。 让他们搭顺风车的司机 ， 将车一路开到了日本桥上 ， 司机建议他们在此下车 。 原来 ， 日本桥是进入东京的出发点 ， 所有想要进入东京的人与物 ， 都首先经由日本桥 ， 在此迈出他们的第一步 。 于是 ， 两个年轻人在日本桥的麒麟雕像下站定 ， 开始他们在东京的闯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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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
由于有了这样的印象 ， 再读和日本相关的书 ， 东京的桥便经常自动跳出来 ， 变得引人注目 。 好比 ， 日本文学研究大家前田爱 ， 在他写的日本现代文学与城市空间的文章里 ， 便时不时地提及东京的桥；在桥的两端矗立起来的洋式与和式的新建筑 ， 映衬着灯光和雪光 ， 隐约预示着从江户到东京的巨变 。 东京的桥连接起来的 ， 不仅是两岸的人 ， 更是两种不同的文明在这座城市里的消长与磨合 。 它们也是日本浮世绘喜爱描绘的对象 。 小林清亲的光线画《日本桥夜》 ， “瓦斯灯照射而出的毫光如箭矢” ， 撕裂了正在形成中的东京城 。 而阵内秀信的《东京的空间人类学》 ， 更是提醒人们留意 ， 东京作为一座东方城市 ， 在向西方现代城市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 而从河流、河道和水岸的角度去赏识东京 ， 是体会这一风格的重要线索 。 在书中 ， 他特别写道：“日本桥本身是幕府与城市居民彼此交流意愿的地方；他们可以在日本桥上对话 ， 而无需彼此见面 。 这样的广场性格跟中世纪欧洲的广场十分不同 。 ”原来 ， 在日本桥落成后的两年（1606年） ， 桥的南端便竖起了一块公告栏 ， 政府在上面张贴告示 ， 而庶民也会在公告栏上留言 ， 严肃地批评政府 。
由于这些林林总总的印象 ， 再去东京的时候 ， 便想要看看东京的桥 。 特别是那个东京开始的地方——日本桥 。 毕竟什么样的一座桥 ， 可以称之为一座城市的开始？
2019年11月3日我来到日本桥 ， 是一个略显阴沉的下昼 。 在此之前 ， 我先去江户东京博物馆参观 。 这座呈现东京的过去和未来的博物馆 ， 好像是要大大加深人们对于“日本桥是东京的开始”这一点的确信 。 入口处便是一段仿制的明治时期的木制日本桥 ， 还原出当年的景象 。 从桥上经由 ， 可以侧身俯瞰两岸繁华的街景与热闹的鱼市 。 在这样的印象中 ， 我走出地铁 ， 一回头便看到了这一座日本桥 。
或许是因为头上压着高速公路 ， 这座建于明治四十四年、此后不断翻新的桥 ， 看起来其实是不怎么起眼 。 它的附近是林立堂皇的银行、证券交易所和百货大楼 。 在它们的映衬下 ， 日本桥更是自动隐身 ， 很难成为被驻足观看的对象 。 而这样的直观印象 ， 好像是在第一时间印证了东野圭吾在《麒麟之翼》中的愤愤不平 。 在那里 ， 他假借巡警之口 ， 说自己担心来自幅员辽阔的中国的游客 ， 会如何打量这样被压上了大煞风景的高速公路的锦绣的日本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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