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庞大的“隐匿群体”二本学生:普通 谷底 折腾 摩擦( 四 )


在他看来,人们靠两样东西实现目标,金钱和意志,没有前者,他必须在后者上做得出色 。黄灯评价“林峰是一个真正被兴趣吸引的人,是一个有目标和梦想的人,这在我教过的几千名学生中,凤毛麟角,难以寻觅 。”大学时,还有老师极力推荐他去研究庄子 。
这个出生在广东四会村庄里的男孩热爱电影,毕业时曾想去电影公司,但走近之后,却发现兴趣变成职业有太多无奈 。“电影导演都想拍文艺片,但80%拍的都是商业片 。”有同学热衷于参加能让履历光鲜的学生会,他跑去做青年志愿者,毕业想找一份公益组织的工作,却不得,最终顺应潮流进了银行 。他喜欢独处,却被迫跟人打交道 。
在银行工作一年后,他决定考公务员 。“公务员考试没有要求‘985’‘211’,对普通大学生来讲是个机遇 。”在文凭的含金量稀释以后,学生们冲向另一个看似公平的赛道 。
林峰最终进入四会的一个机关,“之所以报考这个单位,主要是因为它招录人数比较多,容易考” 。在筑起高墙的单位,他不用为了取悦别人把自己打扮成另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这里工资稳定,给予他更多时间去思考未来该向哪个方向前进 。
“像我这种家境不好的,毕业之后一定要出来工作,继续深造只能等自己赚钱 。”当下,他仍然坚持考研究生,“起码让自己保持学习的心,不要让社会同化 。”每当收到工资觉得兴奋的时候,他总说自己被社会同化得太厉害了,“充满铜臭” 。
他记得毕业前一晚,大家约好通宵,兄弟们在走廊放肆聊天 。午夜,人群逐渐困了,林峰的耳机里一直重复播放一首歌,港台歌星陈百强的《摘星》,“我要踏上路途……我要摘星不做俘虏” 。他听着听着睡着了,那种感觉至今找不到言语形容 。
莫晓与林峰相隔10年毕业,但他们分享同一种感受 。莫晓在大学时期把作家梦告诉了周围所有人,“如果你想当作家,你就放声大叫,总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
他在研讨会上听一位作家炫耀自己发过传单,体验生活 。做过各种兼职的莫晓生气了,“什么时候发传单成为生活很差的标准了?现在的作家都这么养尊处优了吗 。”他觉得,作家和拾荒者没什么差别,一个是给素材分类,一个给垃圾分类 。他感到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但不那么大 。
写作带给莫晓快乐,他写出一个新奇的开头,整夜兴奋睡不着,发了4条朋友圈,又都改成仅自己可见 。当初备战考研的间隙,靠着3条士力架和两瓶水,他从早上9点写到晚上10点,过程轻松,不觉得压力,写完站起来时,砰的一声倒在座位上 。
考研失败,辞掉教育机构的工作后,莫晓投了上百份简历,他投过公众号,写了几万字的完整作品,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投过影视公司,一天写好几个短剧本拍视频,“有些公司盗用你一个想法,但不要你 。”
上百份简历换来不到10家面试机会,“我最怕过不了简历关,二本是个坎儿 。”生活与小说一样,充满巧合 。随着疫情的阴影逐渐淡去,他找起工作来反倒变得容易 。不久前,他入职一家科技期刊做编辑,看着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印在纸上,感叹“多年媳妇熬成婆” 。他把杂志拍照发了朋友圈,用红笔圈上自己的名字,“因为不起眼,所以要画圈圈 。”
这家期刊属于中山大学的校企,“我身边的同事基本都是广东省最好学校的研究生 。”大家吃饭的时候聊起学校专业,莫晓以前从不说话,现在,他想清楚了,“以后我要第一个说我是广东F学院的,我不害怕尴尬了 。”
生活正在展示好的一面,他一边写作,一边工作,路上遇到递过来的传单,一定会接 。
摩擦
沈毅星毕业后满足于在一台机器上充当一颗齿轮 。
他潇洒的大学生活以一场散伙饭结束 。女生们哭得稀里哗啦,沈毅星没感到离别愁绪,“我们无知,我们喝酒不管 。”他开始向往新生活,要工作了,不再跟爸妈要钱了 。
他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 。那是2009年,金融危机刚刚过去 。物流老板直接来学校招人,好像很重视 。“定位我们是公司的重点人才” 。沈毅星任职两个月就辞职了 。“老板要成立航空部,让我们搞空运,高估了我们二本学生的能力,连我们的英语都没衡量一下 。”没人带路,沈毅星自己打退堂鼓了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