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社区.|阿多诺 | 读巴尔扎克( 二 )


19世纪早期法国工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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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的时代有利于这类奇特的真理 , 也有利于原始积累[7] , 有利于19世纪早期法国工业革命期间形成的那种征服者的野蛮状况 。 对异己劳动的占有很可能从来不是按照市场规律进行的 。 每个个体行为的不公正以及罪恶的剩余利润 , 都使得那些市场规律中固有的不公正成倍增长 。 那些深谙其中道理的人必定会认为 , 巴尔扎克应对坏的动机心理学负有罪责 。 然而 , 在巴尔扎克那里 , 也有足够的好的心理学 。 看门人并不从来就是怪物;以前她还没有染上那些社会疾患和贪婪的恶习 , 那时正如她的那些公民同伴称呼她的那样 , 她也是个“好人儿” 。 同样 , 巴尔扎克也知道鉴赏力——这是目下讨论的事情——远远胜于纯粹的利润动机 , 生产力远远胜于生产关系 。 同时 , 他也知道资产阶级个性化、特殊癖性的增长能在多大程度上毁掉个体 , 毁掉养成了长期习惯的饕餮之人和守财奴 。 他也感觉到母性的品质乃是友谊的秘密 , 他知道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弱点也足以引发高尚之士的堕落 , 正如邦斯舅舅因他的饕餮之欲而陷入毁灭的机制那样 。 纽沁根夫人在一个女贵族面前使用自己的前面的姓氏 , 以便制造这样一种幻象:她和她的关系是亲密的——这样的情节也可以出自普鲁斯特笔下 。 但是就算巴尔扎克真的给自己的人物赋予了傀儡式的性格特征 , 他们的合理性也非心理学这一个层面所能涵盖 。 按照社会学经济解释 , 人类就像亮泉宫[8]中机械装置控制的木偶那样行动 。 于是 , 我们就有很好的理由来解释杜米埃尔的讽刺画和Polichinello之间的相似性了[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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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米埃尔作品《暴动》
与此相同 , 巴尔扎克的故事是在说明这样一种社会中善行和操守的不可能性 。 他们讥讽道 , 不犯罪的人将会得到惩罚;他们经常声嘶力竭地道出这句话 。 就这样 , 人[das Humane]之光投射到了那些被遗弃者身上 , 投射到了那些充满激情并能自我牺牲的妓女身上 , 投射到了他们的行为乃是无私的利他主义者的行为的苦役犯和谋杀者身上 。 巴尔扎克的生理学疑虑告诉他 , 好公民都是罪犯;街上难以接近、高深莫测的每一个游荡者 , 看上去身上都带有社会造成的原罪 。 这就是在巴尔扎克看来只有罪犯和被遗弃者才是人的原因 。 也许也因为这一点 , 他才在文学中引入了同性恋 , 他的小说《萨拉辛》就是以此为主题的 , 而对伏脱冷的构想也基于此 。 从交换原则不可抗拒的支配性的观点来看 , 巴尔扎克可能梦想着某种未被扭曲的爱 , 这种爱的形式也只能在备受谴责和根本无望的爱中找到:这个冒牌的传教士、这个强盗头子拒绝和他与之打交道的人进行等价交换 , 尽管他确信自己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
巴尔扎克特别偏爱德国人 。 他喜欢让?保尔和贝多芬 , 他也喜欢一些德国的东西 , 而理查德?瓦格纳和勋伯格为此给他以回报 。 尽管他对视觉有着特殊的偏好 , 但在他所创作的作为整体的作品中 , 还有某些音乐元素 。 19世纪和20世纪早期的交响乐音乐元素里那些对戏剧性、对充满热情的起落、对不受约束的丰富生命力的许多偏好 , 使人想起了小说;巴尔扎克的小说 , 那些风格原型 , 在许多方面近似音乐 。 它们有着流畅的风格特征 , 它们以类似音乐的方式塑造人物形象 , 然后再将这些形象吞没到自身的整体之中 , 它们创造的向前发展的人物因它们而获得动力和改造 , 而且是一种类似于按照梦的次序的改造 。 如果说类似小说的音乐就是要用晦暗不明的光线勾勒物质世界的轮廓并在听众的头脑之中、在黑暗中重现物质世界的运动的话 , 那么当巴尔扎克的读者们翻完了这一部之后急切地等待着续集的时候 , 他们的大脑也在旋转着 , 好像所有那些描写和故事情节都成了疯狂激越而色彩斑斓的乐音回旋激荡在他的作品之中 。 孩子在真正知道怎样读谱之前就能从长笛、黑管、号角和鼓点那里获得的东西 , 也就是这些小说能为它们的读者提供的东西 。 如果说音乐是一个非物质的、在内在世界中被复制出来的世界的话 , 那么作为一个世界而向外投射出来的巴尔扎克小说的内在世界 , 则完成了一项转译的工作 , 它将音乐变成了万花筒 。 从他对音乐家施穆克的描写中[10] , 我们可以推测他对德国是多么着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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