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平时成绩一般,高考考得那么好?( 三 )
80年代的镇江我回到宿舍之后 , 果然照罗主任的吩咐蒙头大睡起来 , 这一睡可不要紧 , 高考前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 考试前一天的晚上 , 我的体温升到了摄氏40度 。 我不敢去找校医看病 , 而去发电厂的路我是再也走不动了 。 寝室里乱哄哄的 , 弥漫着汗臭和麦乳精的气味 , 考生的父母们正在给他们的儿子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 我看见邻床的一个考生 , 只穿着一条三角短裤 , 像个拳击手那样向空中挥动着拳头 , 嘴里念念有词:拼了 , 拼了……我知道自己明天上不了考场了 。 我的意志坍塌了 。 我忽然想起了母亲 , 想起了她让我去学艺的那个木匠师傅 。 我不再憎恶他了 。 当个木匠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 干什么都行 , 反正我不想上考场了 ,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断掉了 。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 , 罗主任来到了我的床边 , 他把校医也叫来了 。 他说养兵千日 , 用在一时 , 他说不到长城非好汉 , 他说自古无场外的举人……我说让举人见鬼去吧 , 反正我是不考啦 。“这可不能由你说了算 , ”罗主任严厉地说 , “你的父母不在身边 , 现在得听我的 。 如果你明天上午仍然高烧不退 , 我也不会逼你……”他让校医给我往静脉里推射了一针葡萄糖 , 又让人将我架到他的家中 , 逼着我当他面喝下三大碗稀粥 。现在 , 我已无法回忆起这个夜晚是如何度过的 , 第二天早上我又是如何走进考场的 。 我只记得 , 当我从考场回到学校 , 罗主任正在门前生煤球炉 , 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 对我说:“如果你想放弃高考 , 现在仍然来得及 。 ”随后 , 我们都笑了起来 。(摘选自格非《博尔赫斯的面孔》之《当木匠 , 还是上大学?》)迟子建:我高考不理想 , 居然把作文写 跑题了1981年 , 我高考不理想 , 居然把作文写跑题了 , 只考上了大兴安岭师范专科学校 , 学中文 。 因为课业不紧 , 我有充足的时间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中外名著 , 使我眼界大开 。 学校面对山峦草滩 , 自然风景壮美 。 我写了大量自然景色的观察日记 , 这应该算是最早的文学训练了 。 开始尝试写小说 , 是1983年 。 我运气不错 , 只投过几篇稿子 , 《北方文学》的编辑就开始与我联系 , 从而走上文坛 。 我早期的代表性作品《北极村童话》 , 就是在大兴安岭师范毕业前夕创作的 , 那是1984年 。(摘选自《江南》杂志访谈迟子建《人生就是悲凉与欢欣》)
迟子建90年代的高考:阿乙、袁凌、文珍阿乙:为了高考 , 我吃了多少猪心 , 喝了多少补脑汁我高考分数只到省专档 。 只有三所学校 。 另外两所在省外 , 涉及金融行业 , 预估招生分数比本科线高 , 我只能去读本省的公安专科学校 。 我从来没有做过读警校的准备 。 我也不觉得自己适合做警察 。 但是 , 我已经厌烦学习了 , 为了高考 , 我吃了多少猪心 , 喝了多少补脑汁 , 还得了神经衰弱 , 我已经彻底厌倦学习了 。 出于对复读的恐惧 , 我去读了警校 , 并且在毕业以后做了五年警察 。 我现在倒不后悔这一段经历 , 因为写作的大部分资源就是这一段时间积累的 。从考上大学的18岁开始 , 我一直不怎么学习 , 直到26岁 , 有一个朋友批评了我 , 或者直接说他讥讽了我 , 我才手不释卷 , 直到如今 。 我生活的时候生活得很激烈 。 读书的时候读得很刻苦 。 像是一匹傻马 , 就是在平地上走 , 头也是点来点去的 。(摘选自《中华读书报》访谈阿乙《一个作家的权力在于他的作品》)袁凌:我可以辜负自己 , 我辜负不起父母我的噩梦都重现当年的高考情景 。 在那些依稀的梦里 , 我为象牙塔的一纸通行证折磨得体无完肤 , 老是顾此失彼 , 原本应该考好的考不好 , 甚至连自己最为擅长的作文都走题 。 那是一段多么不堪回首的时光 , 夹杂了太多的伤疼 , 被七月灼伤的疼痛 。1997年 , 我第二次走进高考场 。 内寒外热 , 我感觉自己的肩上千钧压来 。 我怎么能轻装上阵?来自乡村的孩子 , 面对的不仅是个人的理想 , 更多的是父母的期待 。 那个时候 ,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辜负自己 , 我辜负不起父母 。 在这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 , 我注定只能成为高歌的胜利者 , 而不能成为哀嚎的失败者 。
袁凌在家乡在等待分发试卷的那一刻 , 我有些恍惚 , 恍惚里是一会是父母那在丘陵皱褶深处的黄土地上躬耕的劳作身影 , 一会是梦寐以求的大学象牙塔 , 二者交相叠现 。试卷在手 , 我抛弃一切的私心杂念 , 沉入第一场语文考试 。语文 , 历来是我的长项 , 洋洋洒洒 , 一路刺杀下来 , 顺畅得如同一次小小模拟考。 尤其是写作文题 , 我一气呵成 , 论辩清晰 , 文采飞扬 , 字迹俊秀 。 那一刻 , 通体舒泰 , 有些飘飘然 , 很多的担忧一瞬即逝 。 扫视周边的考生 , 发现他们个个神色慌张 , 汗水细密 , 有些甚至连头发都湿透了 。 我心想 , 今年的语文没这么难吧 。 不敢大意 , 我抓紧最后的十五分钟 , 又全部检查了一遍 , 感觉还是那么的美妙 。 没十足把握的 , 检查的时候要肯定第一感觉 。 这是我历次模拟考的经验 , 因此我几乎没动 , 等到时间一到 , 就离开了教室 。(摘选自袁凌博客文章《十年一觉高考梦》)文珍: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 让我接受了四年理性教育我读书蛮早 , 17岁上的大学 。 觉得一定会考上 , 因为考过年级第一嘛 , 但高考偏偏考得不好 , 其次志愿填得也不好 。 99年那年正好复旦是“3+1” , 北大清华都是“3+2”——那几年广东曾经采用这种特殊考制 。像我这样的懒人 , 觉得少考一门总归是好事 , 觉得复旦“3+1”是天意 , 太适合我了 。 而且对我影响很大的高中物理老师 , 是文革前的复旦物理系高材生 , 身上有一种智慧之光……有幸上他的课 , 是让我从中不溜变成年级第一的主要原因 。 他女儿也在我前一年考上复旦大学物理系 , 是那年深圳的状元 。种种命运的暗示之下 , 我就选了复旦中文 。 但那一年可能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想 , 所有人心往一处想结果必然糟糕 , 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选了“3+1” , “3+2”的学校竞争反而没有那么惨烈 。那年复旦平均录取线比北大要高 , 我总分差4分没过线 。 而且那年复旦理科生的成绩据说比文科好 , 广东省总计招60个 , 比例应该20个文科生 , 40个理科生 , 但那年只招了8个文科生——名额都匀给理科生了 。 后来还在报纸上看到 , 8个文科生中的一个还出国了……那个暑假我等了很久 , 也没有想到会考不上 , 但学校里有人收到复旦的录取通知书了 , 自己一直没收到 , 好像也没有很强烈的痛感 , 就是一直玩 , 看电影 , 每天去市图书馆 。 到八月中下旬 , 都快开学了 , 终于收到中大的了 , 还是意想不到的金融系——我的第二志愿第一栏根本不是金融 , 是法学 , 完全抄我同桌的 。没想到中大金融比法律系厉害 , 先调档 , 当时系里的招生老师大概急于找一个编院刊的人 , 看到我的档案就很高兴 。 就这样阴差阳错读了四年金融 。 那几年里 , 我几乎是极为缓慢地接受这个现实 , 也在BBS写了很多东西 。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 让我接受了四年理性教育 。(摘选自2017年11月3日在上海万象城言几又书店 , 文珍、张新颖、颜维琦、吴越对谈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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