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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周岁，失业一年半，我该怎样融入社会

我出生在江苏农村，父母勤俭，家境尚可。记得幼时严冬来临，前堂屋檐下总会凝华出滑溜溜的冻铃铛，晶莹剔透，遇光则折射出彩虹般的艳丽来。我父母年轻时为生计而日夜奔波，所以我常被丢在院落灶房门旁，放在柳叶条编制的藤框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踏花棉被。鼻尖，额头皮肤瘙痒，脚底热的发汗却不得动弹，光照下这种周身汗液粘稠在身上的厌恶感，多少年过来我都记忆犹新。我只能呆呆地望着父母忙碌的身影，抑或时不时瞅两眼，在庭落中打转嬉戏的小土狗。我四岁说话还不利落，又因为常常安静地待在藤筐里发呆，村里闲汉见之多笑。故有小名，懒猫。一天当中我最喜欢的是晌午时候，冻铃铛融化成水，人们起灶做饭。这时候妈妈会把我抱出来，擦擦汗，喂我吃点瓜果点心，然后和我说说话，帮我解闷。而一天当中我最怕的是晚上。探出墙头的老槐树枝如同北方皮影戏上模糊的景观，印融在这深蓝无污的天空中。而爸爸这时候，总会阴沉个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吃饭的时候也从不抬头望我，仿佛没有我这个儿子似的。这种家庭气氛令我感觉到压抑，以及对爸爸的畏惧。我爸爸是70后，初中毕业。这一生不沾烟酒赌，在农村中是极少见的。养猪，卖西瓜，贩牛羊，跑客运，做工程监理。为了养家，不知做过多少种行当。正因为如此，加上他不善言辞，他的所作所为，令村里闲汉懒鬼生出疏离感，他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他年轻时常驻立于家门，仰望天空，那是一个疲惫的男人在排解着这天地之间无人知晓的孤独啊！我家因爸爸的勤奋执着而蒸蒸日上。八岁那年，我家买了新房，搬到了镇上。我因为不熟悉周围环境，没有熟人，只身一人，只能去附近书店里翻书看。加上我父母很喜欢我看书，只要学校考试考得好，一次两本，当天兑现。于是我得以在小学阶段就阅读了大量的书籍，特别爱看大仲马，凡尔纳，郑渊洁等人的长篇小说，或英雄浪漫，或奇妙科幻，或黑色幽默。那时我沉浸在书本世界，有着最纯粹的阅读快乐。我和爸爸一样不善言辞。但有时人小鬼大，会做些小红旗小物件什么的，来吸引别人注意力。有一次在家看到电视上的连弩，我突发奇想，将圆珠笔拆开，笔芯取出，又拿来塑料胶，橡皮筋，筷子和晾衣服的夹子。以筷子为枪杆，用塑料胶将圆珠笔外壳连同橡皮筋固定在筷子前端，夹子固定在筷子后端，接着调整好位置，在笔芯末尾刻凹槽，将笔芯放入笔套内，拉上橡皮筋，夹住夹子。这样就成为了一架蓄势待发的弩弓了。制作简单方便，强弩威力惊人。凭着这张弓，我当时着实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课余时间，三五成群，人手一把强弩，看谁不爽就是一箭。被射中的人疼的哇哇大叫，抱头鼠串。直到校方明令禁止方才罢休。现在想想，这是快乐而残忍的事情，调皮的男孩子老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身在快乐之中的孩子们是不会晓得的。当十年之后，你可以把句子中的男孩子换成男人，这句话依旧成立。总之，现在仔细回想，我当时获得快乐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一，回避社交，从阅读中获得快乐。二，合群，并在社交群中占有重要地位，在集体活动中获得快乐，而且，并不介意有残忍的行为，只要不是特别严重。这两种快乐的方式从小学一直延续到今天，而我性格中消极偏激的一面，则必须要提一下这件事。那是我小学四年级，因自闭而心神恍惚，成绩不佳。尤其是期末考试，考了班级三十多名。爸爸看了一眼我的成绩单，然后指了指楼梯，去那边跪下，想想看为什么会这样。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我在那边足足跪了一下午，任谁劝说我都不肯，也不敢起来。爸爸未曾动手打过我，连骂都几乎没有，但这种冷暴力，留给我的恐惧是渗入骨髓的。我从来不恨爸爸，而且尊重他，尤其是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我渐渐体会到爸爸的不容易，我愿意以后照顾他一辈子。可冷静地看待这种体罚行为，我性格里之所以会变成之后那种充满偏执，狭隘且有破坏欲的负面性格，爸爸他责无旁贷。我记得他这么说过：“抽烟喝酒，明知对身体不好，还有这么多蠢货会干。”“这个国家老人们如果真有觉悟，到了六十岁就该自杀。”“你这么小，说话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之后的五年级，整整一年，我除了读书，和运动。我没有任何娱乐。天道酬勤，我一连考了两次数学满分，全校瞩目。在家里我温顺安静，是懒猫，而在学校，我以嘲弄笨蛋为快乐，乐不知疲，是个讨厌鬼。当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幼年留在心灵上的裂痕还不明显，当你成年之后，面临困境，只要心智一时不坚定，深藏于心里的恶魔，就会冷不丁地突然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初中念得是重点中学，一开始成绩跟不上，心理压力很大，常常半夜失眠。当时一失眠，我就会挨个喊舍友的名字，如果有人答应我，我就会觉得我不孤独，心里很舒畅。如果没人应我。我就赶紧拿出手电筒，和枕头下的书，开始看，一直看到昏睡过去。那时候主要会读一些民国时期的作家小说，如老舍，鲁迅，巴金等，也会看托尔斯泰，福楼拜，小仲马的国外小说。因为只有在书中，我才不是那个怎么努力都学不好，考完试不敢回家的乡下来的废物，那时我特别害怕会变成老舍书中的那个祥子。开场出来的祥子，是脑袋瓜子圆圆的，人壮实，下颚有小时候被驴咬下的大疤。做什么事都敢冲敢拼，有一股年青人特有的昂然朝气。而小说结局，经过一系列沉重打击的祥子，祥子堕落了，变成了只会低头找烟头的社会瘪三。我咬牙切齿，拼命学习，到了初三，稳居班级前五。中考，三门主科发挥正常，物理，历史，政治三门副科满分。我总成绩超出市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三十多分，如愿以偿进入本市最好的高中。那时我十六岁，欣喜若狂。但却无人分享。因为我和爸爸一样，一个朋友都没有。我不打游戏，喜爱看书，运动也只会独自跑步。进入高中，因为成绩优异，我担任数学课代表。刚入学那会，我买了两套书放在宿舍的书架上，《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和《四书五经选集》，晚上入睡之前总会美美地翻上几十页，然后满足地进入梦乡。我白天学习时间之后，是孤独的，是渴望交朋友的，可当时班级的学习气氛是真的不好。从有钱人家的孩子那里我得知，你啊，再怎么努力考上好大学，也只是给人家工作的。十五岁的孩子，普通人家出生，眼界狭隘。竟会对这种混账话信以为真。我在想，是啊，人生不过数十年，又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连李白都说，功名富贵若常在，汉水也应向东流。于是，精神气泄了。心想反正我这么聪明，今天合群陪大家玩玩怎么了？呵呵，明天再学呗。一学期不到，会来事的我有了一帮子好兄弟，一边学习一边玩乐，开始偶尔上网打cf，快活的不得了。那时成绩还没有明显的退步，可我深深地感觉到，要雪崩了。我开始慌了，打算再一次玩命学习。可狐朋狗友似的社交，你一旦沉迷于此，真不是一两天可以摆脱的。高一学期末，文理分科，我打算学文科。爸爸得知之后，跑到学校问我，你疯了吗？你打算以后当作家？还是给人算命啊？他歇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接着说，一个男人，要承担起自己该有的责任，这样才是大丈夫。我深以为然，于是选择物化两科。高二开学两个月，我成绩一落千丈，更可怕的是，大学无用论的思想在我脑中扎下了根。我丧失了奋力拼搏的意志力。整天浑浑噩噩，度日如年。那时我迷上了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常常在晚自习一读三四个时辰而不自知。他写作风格闲雅清丽，虽然小说素材陈旧，字里行间皆是虚无主义。但文中所宣扬的那种人性利己思想让我充满了代入感，精巧绝伦的艺术技巧，也让我赞叹不已。我物理和化学常常考试为双D的等级，这意味着江苏所有的高校都将对我关闭大门。就这样，一晃两年过来，高考时也是迷迷糊糊。所幸物理化学为双C，勉强上了个三本。我听从爸爸的安排，报了电气自动化专业。他和我说，只要你能顺利毕业，就能安排你进国家电网。我家亲戚确有这样的能力。然而，大一第一学期，我找朋友代考勉强没有挂科，而下学期，我都懒得找人代考，除了英语，机械制图和公选课，我挂了七八门专业课。根本无法继续念下来。我打电话给爸爸，我说念不下去，要转系，转文科。出乎我意料，爸爸没有反对。他说，你成年了，想清楚就去做吧。给我打了四万，让我打点学校部门。忙碌了一周，我转了系，转到了历史系。大一暑假，我拿着在学校兼职的钱，去西藏玩了两周。在灵芝市扎西岗村，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听得见屋外树叶落地的声音。可我听不到自己在想什么。我在大昭寺看见虔诚的信徒匍匐前行，在郊区牧场看见马儿在湿地上快活舔戏，在环山公路看见目不可测的深渊。可我看不见自己的模样。那年暑假，开始读王小波的作品。虽然王小波写作粗糙，思维跳跃，有些词句还有不通顺的情况，但他的杂文，始终充满着激进的理性主义，自由思想，配上他所在的特定的历史背景，真的要比鲁迅先生的杂文还有冲击力，更符合当代人的思想潮流。与其说，他是小说家，更不如说，他是社会思想家。大二，我进入历史系。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开始。认真听课做笔记，写论文，读专业书籍。我长久以来的抑郁情绪渐渐好转。然，就像教授说的那样，历史，这门学科，是一门贵族艺术，具有非功利性。简单地说，常人是不能以它作为职业的。大家都晓得，读书苦闷，写作孤独，然比起研究历史，终是小巫小雨，因为它注定着你一辈子默默无闻。有人会说，那易中天呢？他是学术明星，不是研究历史，避长者讳，具体不方便说。于是，我虽然没有再挂过科，但真心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天天打游戏，看一些杂书。四年大学，我打了六千局英雄联盟，呵呵，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大四下学期，家里在城里给我买了房子，全款支付，这应该是爸爸一辈子的积蓄吧。我通过家里关系，回老家小学担任代课班主任，任教语文科目。我初来乍到，不善教学，只能通过强化管理来提高班级成绩。一学期下来，班级排名长居前三，倒也没有什么压力。可这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我每天抽两包烟，焦燥抑郁，天天失眠。我从没认真地考虑生活，英语四级我从没考过，所以即将面临没有学位证的现实。大四下学期又要写毕业论文，我焦头烂额，所以，我白天从容淡定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让我疲惫不堪。16年6月，我拿到了毕业证，教师资格证，但没有学位证。于是辞掉了代课老师的工作，9月，重新回到学校，托学弟在宿舍留了个空床位。重回学校，我还是每天打游戏，熬夜，抽烟。10月份，我报了个java培训班，花了一万八，打算重新开始。于是，我一边等学位英语考试，一边学计算机。从"Hello World"开始学，谁知道，学位英语是11月份报名，校方并没有通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等到17年5月再报名。17年3月，计算机培训结束，我学的一塌糊涂，却跑到上海找工作，在朋友那住了大半个月，无奈之下。做起来线上销售。我当时的状态还是不死不活，主管和我说，你不想个年轻人，像个老人一样，无欲无求。做了十天，我又回到学校，一周一个电话，生怕错过了学位英语考试。终于，在外语系办公室花了六百块，我通过了学位考试。拿到了学位证。以后回家了，本想直接出来找工作，可我瘦的只有92斤，妈妈看见我，直掉眼泪，死活不让我走。我学了驾照，在家待了四个月，还是天天熬夜打游戏，10月底，拿到驾照，继续打游戏。11月中旬，来了上海，住在我哥这里，大半个月，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没怎么打游戏，但还是一天两包烟，体重不过百。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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