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闻联播|晨读|一切都是有气味的

泳池、厨房、粮店……童年的一切都是有气味的 。
鲜闻联播|晨读|一切都是有气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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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 , 很多时候是自由自在的 。 晴朗的早晨到学校 , 突然下雨了 , 下课后在雨中跑着回家 , 那湿湿的夹着灰尘带有点腥气的味道 , 携带着从高天落下的自然精魂 , 随风雨飘散在空中 。 那雨水凉飕飕落到身上 , 很爽 , 落到地面 , 滋润 。 我不怕淋湿了会不会生病 , 因为童年的我几乎没生过病 。
很小的时候 , 爸爸曾带我去虹口游泳池 , 临近时 , 那特有的浓烈的漂白粉味 , 哗啦哗啦的水声 , 大呼小叫的人声扑面而来 。 我喜欢在游泳池清澈得发蓝的池水里扑腾 , 回家时头发湿答答黏在额头 , 运动带来的快乐却弥散开来 。 对游泳的爱好 , 就此维系了一生 。
【鲜闻联播|晨读|一切都是有气味的】我经常是汗津津的 。 那时的小学生 , 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空着 , 我们在弄堂里跳皮筋 , 跳绳 , 用粉笔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画出方格 , 单腿直立 , 一蹦一蹦隔着白线跳进方格里 , 再跳出去 。 院子里有棵大树 , 枝叶繁盛的时候 , 就爬上去 , 找个可以勉强坐下的粗枝 , 坐一会儿 , 似乎就有到了别处的新鲜 。
捉迷藏 , 抓强盗 , 跑得飞快的时候 , 天慢慢黑下来了 , 呼唤回家吃饭的女声此起彼伏 。 我家的吃饭是好婆(祖母)管着的 。 好婆细声细气且寡言 , 她是小脚 , 很多事对她来说很困难 。 好婆看着时钟 , 到点做饭 。 厨房里热气腾腾 , 混合的饭菜香味 , 瞬间充斥每个角落 。 炒青菜 , 油锅烧热时把菜倒下去 , 那哗的一声 , 长大离家后好多年里 , 都是我记忆中的人间温暖 。
依稀记得家里以前用过煤球炉 , 每天捅炉子封炉子 , 是一件有点麻烦的事 。 大人用旧报纸和劈成小块的木条竹爿引火 , 几番拨弄点着了 , 煤烟腾起时有明火也有白烟 , 那气味呛人 , 就有断续的咳嗽声 。 突然有一天 , 我从幼儿园还是学校回来 , 走进厨房时 , 发现家里接上煤气管道用上煤气灶了 , 大人说这里每家每户都用上了 。 后来好婆烧饭烧菜就方便了 。
夏天晚上洗了澡 , 大家坐在阳台上乘凉 。 好婆认为我再出去疯 , 一定又出汗 , 就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 , 过来 。 她检查的办法 , 是笑着摸我的后颈 , 或是从衣领处伸手进去摸摸后背 , 以此来决定我是否应该安静下来 。 我挨着好婆 , 她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 好婆身上穿的洗干净的布衫 , 有太阳晒过的淡淡香味 。
离我家一两百米有个粮店 , 我常去打酱油、买米 , 那店里充斥着满满的大米酱油味 。 我把空的酱油瓶从柜台上递过去 , 店员拧开一个装满酱油的大桶下面的龙头 , 一会儿就灌满了 , 用纸卷成的瓶塞塞住口子 , 说声“当心拿好啊” 。 靠近柜台外侧 , 有一个倾斜的木板做的长方形的小出口 , 上面正对着的 , 是个巨大的铁皮做成的菱形的漏斗 , 店员把米称好 , 问一声“侬好了??”我把布袋口套在出口上 , 不能有一点空隙 , 店员动一下阀门 , 米便哗地流淌出来 。 我把布袋口归拢 , 挽个结 , 扛上肩 。 那袋米30斤 , 我是孩子中力气大的 。 每次到家 , 好婆总是喜不自禁:“回来啦?”买米就成了我乐意做的开心事 。
溧阳路上的那家粮店至今还在 。 从资料得知 , 粮店的名称更换多次 , 竟有近百年的历史 , 1930年鲁迅与内山完造共同举办的世界版画展览 , 就设在粮店二楼 。 如今我每次从那里经过 , 店堂里不再有发酵发酸的酱油甜香飘出 , 而那些包装成花花绿绿的米袋 , 也把米粒原本的稻田气息包在里面了 。 (孙小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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