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杨真人|穆旦:我爱在淡淡的太阳短命的日子,临窗把喜爱的工作静静地做完( 二 )
写于1976年的《好梦》《神的变形》与写作年代不详的《爱情》 , 依然是探究“梦”(理想/幻想)的欺骗 , 却进一步分析了这种梦的悖谬的成因与一步步的发展变化 , 比《妖女的歌》和《苍蝇》仅体现刹那的感觉和洞悟要来得复杂得多 。 抗战期间 , 穆旦曾经讴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 然而 , 在《好梦》这首诗中 , 穆旦却揭示了这种“好梦”在历史情境压迫下的演变 , 它“集中了我们的幻想” , 由于历史的谬误 , 我们“由于恨 , 才对它滋生感情” , 但这“好梦”只不过是“谬误的另一个幻影” , 终于 , 它不能不在失去感召力之后 , 由最初的夸张粉饰的乌托邦走向造神运动 , 最终只能用强力来制造和维持信仰 , 结语的“但它造成的不过是可怕的空虚 , /和从四面八方被嘲笑的荒唐” , 尤其沉痛 。 《好梦》几乎概括了整个中国现代历史的发展进程 , 但值得注意的是 , 在这里 , 由“好梦”发展成“噩梦” , 梦仍是“我们”的梦 , 没有“我们”的参与 , 那由“幻想”发展到“专制”的戏剧 , 便失去了其基本的感情动力 , 穆旦处理的虽然是诱惑的主题 , 但这里却也并没有放弃对“自我”的清算 。
1976年 , 历史在进行巨大的转折 , 民间议论纷纷 , 许多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 但卧病在床的穆旦 , 却显示出可贵的清醒 ④。 经历历史的重重波折 , 穆旦显然看透了各种各样的诱惑之后的权力运作的秘密 。 写于这一年的《神的变形》是一出小小的诗剧 , 其内涵却包蕴了各种权力机制运作的机密 。 诗剧的结尾 , 对于神、魔、人反复争斗的历史悲喜剧 , 权力冷冷地发话:“不管是神 , 是魔 , 是人 , 登上宝座 , /我有种种幻术越过他的誓言 , /以我的腐蚀剂深入各个角落……”对于人在历史之中可能遭受的诱骗 , 穆旦一直有一种警觉 。 不过历史的悖谬在于 , 在40年代对现实的复杂悖谬、人性的脆弱与易受欺骗如此清醒的穆旦 , 仍然在随后而来的历史的转折关头不能不受“好梦”的诱惑——实际上 , 在穆旦40年代的那些诗作中 , 我们依然能从他对世界的复杂性的把握之下 , 感觉到深蕴在其底层的对一个新的合理的社会的激情渴望 , 这本来是无可非议甚至是应该尊敬的 , 不过那种恼人的历史的诱惑与捉弄却也就隐藏其间 , 但由诱惑清醒之后 , 穆旦由历史对个人的诱惑 , 发现权力机制运作的秘密 , 将之化为一种清醒得甚至有些残酷的诗篇 。 这以“苦汁”为营养的智慧之树上的果子 , 后来者理应细心品尝 。
本文插图
穆旦与妻子周与良都曾在芝加哥大学留学 , 图为两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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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的敏锐的发现 , 更深刻的地方在于他对现代自我的不确定性与矛盾分裂的深刻洞察 。 这一点 , 梁秉钧曾在《穆旦与现代的“我”》中有精彩的分析 ⑤ 。 在笔者看来 , 穆旦笔下的现代的自我是易受外界影响 , 也没法摆脱现代社会无所不在的非人力量的控制 , 不过 , 这却也并没有导致他对自我的完全取消 , 而是形成它们之间互相影响与拒斥的张力 , 在揭穿虚假的主体的幻觉的同时 , 也就为主体的生存留下了某种余地 。
穆旦的这一特点 , 在1949年以前已经形成 , 在遗作中 , 穆旦仍旧在追问自我内部的混乱、不确定与易受外部的影响等因素 , 但在这里 , “自我”的不确定性被清晰地表达为一个荒谬的戏剧 , 少了年轻时的激愤 , 多了老年的悲哀 , 这应该与进入老境的穆旦要对自己的人生旅程进行总结、反思不无关系 。 在写于1976年9月的《自己》里 , 自我的不确定是通过自我发展的循环表现出来的:在第一个阶段 , “他”在荒乱的世界中发现自己而觉醒 , 但由于“他”是偶然地被抛掷到世界上的 , 于是这种发现与觉醒 , 却是很可怀疑的、随意的或被指定的;进一步 , 这个自我通过偶像崇拜 , 建立自己的世界的秩序 , 然而由于随意性 , 这世界的秩序实际建立在沙上;经历短暂的安稳 , 这自我便破产 , 被自己的手推翻 , 在忧郁中面临死亡 , 另一个世界在寻找着他 , 他的后世又要经历另一个不确定的循环 , 而“自己”却似乎始终是一个追寻不到的幻影 。 如果说这首诗前两段的自我(“他”)虽然是随意的 , 还是被描述为有选择的主体性的(即使这主体性实际上是虚幻的) , 后面两段的修辞却完全把自我宾格化为被动的“他” , 而事物、另一个世界、空室、梦、谣言、传记却成了主动的主体 , 这些都在有力地说明着人的异化与不能自主的悲剧 。 尤其是诗的最后一段 , 当“他”失踪之后 , “另有一场梦等他去睡眠 , /还有多少谣言都等着制造他 , /这都暗示一本未写出的传记 , /不知我是否失去了我自己 。 ”几乎让任何对人的自我的确定性还抱有幻想的人 , 都感到一种宿命的绝望 , 然而 , 那种“不知道我是否失去了我自己”的忧郁苦涩的慨叹 , 却也分明体现着自我存在的线索 , 虽然 , 这里的自我绝不是有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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