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的番石榴|再次小议文学与现实/马尔克斯( 二 )


我生长在加勒比 。 我逐国逐岛地了解它 , 也许我的失败就来源于此 , 我从来没有想也未能做到任何比现实更为惊人的事 , 我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借助于诗把现实改变一下位置 , 但我的任何一本书中没有任何一个字是没有事实根据的 。
这种改变之一是在《百年孤独》之前从未披露过 。 他的解释比他的尾巴更令人惊异 。 “从前从来不愿说我有尾巴 , 因为害羞 。 ”他说 , “但是现在读了这部小说 , 并听读过这部小说的人讲 , 我才发现这是自然的事 。 ”之后不久 , 一位读者给我寄来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张照片 , 南朝鲜首都汉城的一个女孩生来有一个猪尾巴 。 与我写小说时所想象的相反 , 汉城女孩的尾巴割掉了 , 而且女孩活下来了 。
但是 , 我的作家生涯最艰难的经历是《家长的没落》的准备工作 。 在几乎十年当中 , 我阅读了我可能弄到的一切关于拉丁美洲 , 特别是加勒比地区独裁者的材料 , 旨在使我要写的书尽可能少的与事实相像 。 每一步都是一次失望 。 胡安·维森特·戈麦斯的本能比一种真正的预卜本领要犀利得多 。 海地的杜瓦列尔博士命令把国内的黑狗消灭光 , 因为他的一个敌人设法逃避这位暴君的迫害 , 摆脱了人的形态而变成了一条黑狗 。 弗朗西亚博士 , 其哲学家的声望如此斐然而值得卡莱尔对他进行研究 , 他把巴拉圭共和国像一所房子一样关闭起来 , 只留了一个窗口 , 便于通邮 。 安东尼奥·洛佩斯桑塔纳在壮丽的葬礼中埋了自己的一条腿 。 洛佩·德阿吉雷被砍断的手顺水漂流了几天 , 看到它漂过的人们害怕得发抖 , 以为处于那种状态的那只杀人的手仍可挥动匕首 。 尼加拉瓜的阿纳斯塔西奥·索莫萨·加西亚在他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动物园 , 笼子分为两间:一间关闭野兽 , 另一间 , 仅一铁栏相隔 , 关着他的政敌 。
萨尔瓦多信奉通神教的独裁者马丁内斯 , 下令把国内所有的公共照明灯用红纸衬里 , 以防治流行麻疹 , 并发明了一种摆锤 , 饭前放在食品上方 , 测定食品是否有毒 。 现在仍在特古西卡尔帕的莫拉桑的雕像 , 实际上是内伊元帅的:到伦敦去寻找雕像的官方代表团认定 , 买下这尊被遗忘在一个仓库里的雕像比定做一件莫拉桑的真实雕像还要便宜 。 总而言之 , 我们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的作家们必须虔诚地承认 , 现实是比我们更好的作家 。 我们的天职 , 也许是我们的光荣 , 在于设法谦卑地模仿它 , 尽我们的可能模仿好 。
1981年 7月 【马尔克斯的番石榴|再次小议文学与现实/马尔克斯】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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