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读书会刘艳 x 严歌苓:《穗子的动物园》之九问九答( 二 )


《穗子的动物园》中 , 《布拉吉和小黄》《麻花儿》《礼物》《严干事和小燕子》等篇 , 都有穗子的视角 。 当然 , “严干事”是青年穗子 。 尤其前三篇 , 其实与《黑影》中穗子的视角和叙述语调 , 很像 。 请说说您这几篇非虚构散文中 , 穗子记忆中最深刻的细节 。 或者还有什么您觉得在穗子生命中印象深刻、但您在小说和散文中还没有写出的一些细节?
严歌苓: 这几只动物我确实有很深的记忆 , 麻花儿常常是我跟人争论的证据 , 一旦有人说鸡鸭没性格 , 傻 , 我就举例我家的麻花儿 , 为禽类智商情商辩护 。 麻花儿的智商一点也不输于当时家里同养的猫咪 , 不管白天把它放多远 , 它都能在天黑前按时回家 。 我觉得我们那只猫咪未必能做到 。 猫咪是雄性 , 但远不如母鸡麻花儿勇敢、坚强 , 九死一生 , 要是不挨人类一刀 , 麻花儿一定能活到十多岁 。 童年穗子的视角跟动物的视角基本是相同的 , 但二者又是相互转换 , 因为儿童没有人类比动物优越的成见 , 儿童跟动物平等地活在动画世界里 。 随着穗子的年龄长大 , 其视角也就慢慢变成穗子的主观视角了 , 因为只有通过穗子对动物的诠释式的叙述 , 作品写起来才不别扭 。
问题三刘艳:《潘妮》《狗小偷》《可利亚在非洲》《张金凤和李大龙》《壮壮小传》《汉娜和巴比》《我不是乌鸦》《猪王汉斯》等篇 , 其实是成年穗子在海外的生活和生活中陪伴她的动物、穗子所看到和遇见的动物 。 您已经多年不太涉足海外华人生活的书写了 。 有人认为 , 《穗子的动物园》或许显示出您再写异国故事 , 这是一个有潜力的方向 。 我想问 , 您以后会否有更多的写到海外生活和题材的作品?如写海外生活 , 是趋向于散文题材 , 还是小说题材?
《汉娜和巴比》一篇 , 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情节和故事被高度浓缩了的散文 , 似乎也可以视为短篇小说 , 它其实可展开成一个中篇乃至长篇小说 。 比如 , 您写道:“试想年轻高大的金发汉娜 , 骑一匹骏马 , 在庄园的树林里巡游 , 调解动物之间的纷争 , 简直是电影女主人公的生活 。 ”这很有电影画面感 , 也给人以很宽广的想象空间……豢养很多动物的汉娜具有与动物跨物种的沟通能力 , 珍妮特与被大火夺去生命的男友之间的故事 , 汉娜曾经被女友骗光钱财、只能靠做劳工来换取后半生的生活……很多的情节和故事 , 其实都被您高度压缩了 。 我在想 , 或许您将来还会写作涉及海外生活的长篇小说 。 您是海外作家中 , 能以平视的视角、平等的视角来看东西方差异的 , 这很难得 。 您可以展开来说 , 自由无碍一些来谈 。
严歌苓:写小说就离不开写人物的内心 。 我现在不敢写西方人的内心活动 。 早在一九九五年我写《扶桑》的时候 , 还不知天高地厚 , 写到白种人的内心活动 , 那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 现在我就不敢写了 。 因为一个种族的心理世界 , 是非常复杂 , 非常难以理解深刻的;硬要写的话 , 只能以第一人称来通过作者文化心理去过滤别的种族 , 比如我写的汉娜 , 以及我的非洲女儿希望小姐(注:伊卡玛 , 当地语言“希望”之意) 。 作家一定要有身份认同感 , 就是跟自己写的人物能产生这种认同感 。 对别的人种 , 我建立这种身份认同感很是怯生生 , 我不确认自己真的能站到他们的鞋子里 , 也就是能钻进他们的心灵 , 去替他们表达内心活动 。 再说 , 我有的是题材要写 , 把别的种族的故事 , 留给他们种族的作家去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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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读书会刘艳 x 严歌苓:《穗子的动物园》之九问九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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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 , 著名小说家、编剧 。 曾入伍担任文工团舞蹈演员、文学创作员 , 后赴美留学 , 获芝加哥哥伦比亚学院创意写作硕士 , 作品由中、英文创作 , 被翻译为十多种语言在全球发行 , 获国内外几十个重要文学奖项 , 多部小说被改编为影视作品 。 其作品题材广泛 , 笔触多变 , 主题繁复 , 叙事精湛 , 被评论家称为“ 翻手为苍凉 , 覆手为繁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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