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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公园藏宗师

第四章 公园藏宗师
文/吾非羊 插画/潘月来满头白发 ， 身板挺拔 ， 80岁的严承德师父端坐在静安体育中心门口广场上的花坛边 。严师父长得不像武术家 ， 反而酷似电影《至暗时刻》中扮演张伯伦首相的英国演员罗纳德·皮克阿普（Ronald Pickup） 。 他脸色严肃 ， 说话简洁 ， 性格内敛 ， 像一个老派绅士 ， 让人肃然起敬 。严师父用冷峻的眼神横扫而过 ， 一排年纪在二十到三十岁左右的壮汉 ， 正在练习拳法 。 这拳法看上去像空手道 ， 又像拳击 ， 力大势沉、古朴直接、简单粗暴 ， 让人感觉杀气腾腾 。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光着膀子 ， 正在一步一进一拳地打出重拳 ， 他浑身是汗 ， 发达的胸肌前 ， 几根胸毛好像也在夏夜的凉风中飘荡 。此情此景让我惊讶不已 。 这对于认为中国武术就是那些公园里中老年人练习的缓慢无力的柔性体操的人来说 ， 确实会大吃一惊 。就在遇到严承德师父的不久前 ， 我由于在老童师父的太极拳微信群中 ， 表达了我认为太极拳或许是一种接近于中老年保健柔性体操的观点 ， 被一个认为太极拳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格斗拳种的人请出了群 。 加上黄师父所在的浦东公园里的小树林拳场离开我家的距离太远 ， 我就离开了他们 ， 没有再去学习 。 虽然 ， 这让热情的介绍人老童采访人员有些失望 。此后 ， 我到处打听有没有好的武术老师能带我正式学习中国传统武术拳法 。 我像一只狐狸一样到处游荡和寻觅 。 终于 ， 在一个炎热的夏夜 ， 被我找到了 。可以说 ， 我在看到严承德师父后的一分钟内 ， 就被他所教的拳法所吸引 。 我决定斗胆上去咨询 ， 可否学习这种让人胆颤的可怕拳法 。 也是从此开始 ， 我就和这种叫形意拳的中国传统武术拳法结下了一生的缘分 。我先走上去问那个胸毛在风中飘荡 ， 体格魁梧的学生（后来知道 ， 他叫小欢） ， “请问 ， 你们这练的叫什么拳？”“形意拳” 。 小欢回答 ， 一边用毛巾擦汗 。通过小欢的介绍 ， 我被带到严承德老师面前 。“要学拳？”严师父问 。我回答是 。“你学拳什么目的？”严师父又问 。“我是一个文化人 ， 身体很不好 ， 我想让我的身体像您的学生一样强壮起来” 。 我如实说了我的目的 。“好 ， 下周三晚上 ， 六点 ， 你还是到这里来 。 我在开班 ， 你就和他们一起练吧 。 ”严师父指着他的那些学生 ， 答应了我的要求 。 我就这样报上了严承德师父的形意拳初级班 。我不知道的是 ， 形意拳是中国传统武术中最著名的实用拳种之一 ， 而严承德师父则是上海武术界一位响当当的泰斗级人物 。 也算是误打误撞 ， 遇到了一个名副其实 ， 顶呱呱的传统武术师父 。严承德（1935年——2019年） ， 上海市人 ， 中国武术八段 ， 上海市武术协会内家拳委员会主任 ， 中国当代著名武术家 ， 擅长形意拳、太极拳、八卦掌等拳法和形意刀、太极剑、枪等器械表演 。这是武术专业书籍上对严承德师父的介绍 。 他从十六岁开始练习形意拳 ， 到我认识他时 ， 他已经练习了60多年的形意拳 。 严老的师父是旧中国著名武术家褚桂亭 。 所以 ， 在他丰富的教学经验和严苛的训练系统下 ， 带出了这么些打出了传统形意拳杀气腾腾拳风的学生 。“你要练好拳 ， 就得吃得起苦 。 ”严老对我说 。这句话也是六十多年前 ， 他的师父褚桂亭对他说的 。按照约定 ， 我在第二周的周三晚来到老地方 ， 严承德师父已经坐在哪里早早等我了 。“你先站桩吧 。 ”严老把我单独叫到一边 ， 让我在花坛边站桩 。“形意拳的基础是‘三体式’的桩架 。 桩 ， 是形意拳的‘本’ 。 ”他要求我把右手护住丹田 ， 左手向前举起 ， 手指对准鼻尖 。 然后 ， 要我把人体的重心压沉在后脚 ， 保持这个纹丝不动的状态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 ， 但我按照他的要求 ， 只站了一分钟 ， 就已经汗流浃背 ， 腿部酸痛难忍 。“你腿酸吃不消的话 ， 就换一只脚再站 ， 交错替换 。 ”严老说完 ， 就去教其他的学生了 。就这样 ， 我一个人忍受着煎熬 ， 站着“三体式” 。 又过了几分钟 ， 我的两腿已经开始颤抖得像“打摆子”了 ， 只想马上停下来 ， 离开这里 ， 早点回家 。就在此时 ， 严老又走过来说：“你的架子要正 ， 屁股抬的太高了！” ， 他踢了下我的可怜的腿 ， 又把我的人往下压了一压 ， 增加了我痛苦的强度 。真想早点回家！但一想到是我自己要来学形意拳 ， 也答应了严老“学拳就要吃苦”的承诺 ， 我又不好叫苦 ， 只有忍受 ， 希望时间变的快一点 。 和大多数人一样 ， 当人在高强度的运动和劳动时 ， 或者在接受开刀手术、打针、被人暴打的过程中 ， 虽然时间很短 ， 但是这个持续承受痛苦的时间长度又像是被拉长了 ， 每熬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 ， 时间变的异常缓慢 。当课上完时 ， 我的腿好像已经不能走路 ， 150斤的身体虚汗直冒 。 我希望严老说 ， 小李 ， 你不要再来了 ， 你不适合练拳 。 但是 ， 严老却和我说：“下周继续 ， 还是站桩” 。 我听完 ， 心在颤抖 。第一节课 ， 短短两小时 ， 我站了一小时的桩 。这个练功 ， 可真是苦啊……和中国许多传统武术拳种一样 ， 形意拳也 “托古”为公元10世纪的中国民族英雄岳飞所创 。 但按照形意拳发源的可查考的文献来看 ， 形意拳的出现最早是在公元1644年明朝灭亡前 ， 而最晚的成形的时间是在清代的雍正和乾隆年间（公元十八世纪中叶） ， 是一种发源于山西省的近古拳法 ， 创立者是一个叫姬际可的人 。据形意拳最早的文献——刊行于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心意拳谱》中记载 ， 明末遗民山西武术家姬际可 ， 在终南山的古庙里得到了一本据说是岳飞留下的残破拳谱 ， 于是他根据这本拳法修炼练成了形意拳 。当然 ， 这些都是姬际可的徒孙戴龙邦说的 。 目前能够考证到形意拳有确凿的文献记录的人就是戴隆邦 。 戴隆邦和他的兄弟戴凌邦在云游河南洛阳时 ， 拜了姬际可的学生——清朝军队的一个职业军官曹继武学习形意拳 。 学成后 ， 戴龙邦就回到山西祁县老家教授这种还不为人知的拳法 。戴隆邦在老家传授形意拳时 ， 遇到了一个从河北来祁县打工的打工仔（佃农）李洛能 。 这个叫李洛能的中年打工仔（当时已经37岁）会少林长拳等功夫 ， 他似乎对戴隆邦的拳法不服气 ， 要和戴隆邦比试比试 ， 结果被打败 。 于是 ， 李洛能非常谦虚地拜戴隆邦为师 ， 学习形意拳并回到故乡河北深县教拳 ， 开创了自成一体的“河北派形意拳” 。到了47岁时 ， 李洛能的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 有一次 ， 当地一个武进士对李洛能很不服气 ， 在一次切磋中偷袭李洛能 ， 从身后一把抱住李洛能要把他摔倒 ， 却被李洛能一个发力 ， 整个人被腾空打出 ， 头颅把顶棚捣穿了 ， 于是大家都叫李洛能为“神拳李能然” 。 由于李洛能的加入和学习 ， 形意拳在技术和传播上获得很大的发展和推广 ， 出现了转折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 ， 我们还能从河北深州附近的民间拳师中 ， 看到这种原汁原味更接近李洛能时代的原始形意拳 。原始的河北形意拳只有简单的四到五种类似直拳、勾拳、摆拳的重拳打法 ， 而它的站架很像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的英国老式拳击——中心在前后脚的中间 ， 前后脚呈五五开 ， 发力的重心由后脚蹬踏转动腰胯 ， 再由腰胯带动肩膀和手臂发出重拳 。 在战斗预备架时 ， 前手举在脸部前方作为格挡 ， 而后手预备打出重直拳 。李洛能这种直截了当、威力巨大、特别追求重拳力量的中国原始拳击 ， 让形意拳在晚晴时代各种花哨无力、千奇百怪、华而不实、以表演杂耍为主的拳法中脱颖而出 ， 所向披靡 。李洛能的徒弟中以郭云深最为著名 ， 他在一批职业拳师和保镖圈子中的大力推广形意拳 ， 横扫了当时的中国武坛 。 郭云深传授了职业拳师李存义练习形意拳 ， 李存义又传授了给同为河北人的褚桂亭 。而我正式学习的中国传统武术的拳种 ， 就是褚桂亭传授给严承德师父的古朴大气、舒展大方、豪快明朗的河北形意拳 。 在九十年前 ， 这个形意拳可是中国武术中响当当的拳种 。我在几年后到严老家里做客 ， 他夫人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给我看 ， 上面是两个小孩和一个面无表情 ， 高大魁梧的老年拳师的合影 。 其中一个小孩就是严承德老师 ， 站在他背后的就是褚桂亭先生 。从严老这代开始 ， 河北形意拳已经流传了一百五十多年 。 而在褚桂亭驰名江湖的时代 ， 形意拳更是达到了这个拳种的巅峰 。（善意警告：《武林揭秘》中所有文字和插画具有原创作者版权 ， 授权凯迪网络首发 。 如遇机构或个人发生抄袭、剽窃、洗稿、非法转载等本作品的非法行为 ， 作者已委托上海金茂律师事务所徐丽锦律师处理版权法务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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