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蔡东:我愿意跟写过的小说保持一种疏离感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蔡东:我愿意跟写过的小说保持一种疏离感
小说蔡东:我愿意跟写过的小说保持一种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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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东 , 女 , 1980年生于山东 , 文学硕士 。 已在《人民文学》《山花》《中国作家》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部 , 出版小说集《木兰辞》《我想要的一天》等 。 作品多次被各种选刊、选本转载 。 曾获《人民文学》首届柔石小说奖、第十四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等奖项 。 现居深圳 , 任教于某高校 。
《她》写于秋冬之际 , 距现在几个月的时间 。 不过是隔着一个春天 , 再回头去看这篇小说 , 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 毕竟 , 这个春天太漫长了 。
此刻坐在电脑前写《她》的创作谈 。 熟悉的问题又来了 , 创作谈到底应该谈什么呢?大江健三郎在《小说的方法》有个观点:“构思”一词大概是英语里“conception”的翻译 。 这个词还有怀孕的意思 , 母体内孕育着胎儿是肯定的 , 但是 , 胎儿自身也有生命力 , 那绝不是孕妇本人所能控制的 。 这说法很有意思 , 也提醒了我 , 哪怕是作者 , 也不太可能知道一部小说的全部 。 一部小说从构思到完成 , 有落实设想的常规环节 , 也有突然变异的奇妙时刻 。 我总觉得 , 好小说的诞生关联着某些神秘的瞬间 , 有作者也无法说清和还原的部分 。 我愿意跟自己写过的小说保持一种疏离感 。
无所不知的创作谈大抵是可疑的 , 还有一类创作谈的写法也令人尴尬 。 创作谈里描述的小说跟实际的小说一对照 , 堪比效果图和实景图、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差距 。 所以也是个警示 , 创作谈不要虚构小说没有的精彩 , 也不要生怕别人看不出哪里好来 , 干脆自己写一份“产品说明” 。 现在大家习惯网上购物 , 网购接触不到实物 , 所以平台的产品说明尤其细致用心 , 历数亮点和特色 , 但创作谈也“历数”就不太好了吧 。 人和人交往有“投缘”一说 , 作品能打动哪些人 , 也是看因缘的 。
《她》这篇小说 , 哪里到位哪里不足 , 读过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看法 。 不谈小说成品的得失了 , 只说说这篇小说动笔前我的思考 。 惜之知与行很难同步 , 这些思考从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作品也未可知 。
首先是对短篇小说的思考 。 短篇小说讲究语言和叙述技巧 , 写法上有精细的一面 , 但短篇小说毕竟不是小把戏 , 短篇小说创作者也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巧匠 , 写一些机灵、单薄、不堪重读的作品 。 短篇既可幽微也可宽广 , 比技法更重要的是对人生的关切 , 以短篇关切人和人的生活 , 篇幅有限 , 意味亦可深远 。 我渴望写出的 , 也是这一类有生命关怀、有丰富层次的短篇 。
其次 , 构思小说的过程中大都有一个关键节点 , 小说自己浮现出来了 , 让我觉得不写不行了 。 《她》这部小说的节点是 , 在我能看到的熟悉的表象之下 , 文汝静另拥有一重隐秘的生活 , 而且 , 她对艺术的认知也深深触动了我 。 在小说中 , 我不能一厢情愿地缝合 。 兼容并存、平衡整合、多线辉煌 , 说起来容易 , 只是就我了解、观察的一部分女性的生活而言 , 这不够真实 , 无人在意的牺牲遍布于女性生命的各个阶段 , 婚姻生活与艺术生命之间也势必有对立和撕裂 , 文汝静只能做出取舍 。 还是那句话:“妻性是逼成的 , 只是母性和女儿性的混合 。 ”文汝静的生活里也充满着压抑和隐忍 , 细究起来 , 沉重而可怖 。 但仅仅如此吗 , 在我无法也无意于缝合的地方 , 会不会存在另一种可能呢?直到文汝静随处起舞的画面闪过 ,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 真舞者在没有观众和华灯的地方亦可起舞 。
我希望 , 文汝静在尘世劳顿之外体味过些许快乐 , 这快乐无需与他人分享 。 写这篇小说的时候 , 我也满心希望 , 我母亲、我姐姐、我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传统女性都会拥有秘不示人的另一种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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