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梁鸿:写作就在于想在某一刹那呈现自己 | 访谈( 二 )


采访人员: 这部小说我读着觉得多少触及记忆与遗忘的主题 。
梁鸿:应该说 , 这部小说里几个人的记忆 , 都带有强烈的痛苦意味 。 他们都想忘掉过去 , 韩立挺是想忘掉自己曾经背叛了信仰 , 韩灵子是希望忘掉自己童年少年的经历 , 她父母很可能是抛弃了她 , 但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 依然希望得到爱 , 得到关注 。
梁鸿梁鸿:写作就在于想在某一刹那呈现自己 | 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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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上的英文书名“Four Images” , 灵感源自提香名画《智慧的寓言》 , 画中是青年、中年、老年男人的形象 , 又似狮子和狗 , 多种面目汇聚一体 。
采访人员: 韩灵子这个人物 , 是读着让人怜爱的 。 你通过写她的成长 , 她与父母的紧张关系 , 倒像是表达了一点女性意识 , 虽然不是小说要表达的主题 。
梁鸿:我还是想赋予韩灵子逻辑性 。 她和韩立阁、韩立挺一样都是被抛弃的 , 埋他们的那个地方在高坡之上 , 荒草遍地 , 所以 , 她特别渴望被拥抱 , 不管是谁 , 只要有人抱抱她 , 就觉得一切都好了 。 韩孝先也是被抛弃之人 , 也想得到爱 , 但小说里每个人都没有得到爱 。 所以我后来写韩孝先回到墓地 , 凝神倾听韩灵子的笑声 , 他好像听到了 , 但其实没听到 。 我就想赋予这些人物一些永恒的意味 。
采访人员: 你说到永恒 , 再来对比当下 , 挺反讽的 。 因为当下最典型的特点 , 恐怕就是哪管什么永恒 , 及时行乐要紧 。 所以现代人的心灵是比较空虚的 , 你引用“空心人”的说法 , 也应该时有所指的 。 反正等到韩孝先被鼓动进城后 , 你的讽刺性话语就喷薄而出了 , 这部分表达比较情绪化 , 也比较主观化 。
梁鸿:这部分可能对现实的批判性比较强 , 我主要也不是反思现代性 , 而是对现代社会里那些所谓的传统元素有反思 。 在我们眼下的现实社会里 , 有些糟粕的东西 , 以非常荒诞的 , 极为愚昧的方式出现 。 很多人不是不明白它的荒诞 , 而是精神太空虚才导致他们明知荒诞也选择相信 , 我是在这个意义上讽刺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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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鸿两部学术著作《“灵光”的消逝》《外省笔记》封面书影
采访人员: 是啊 , 我们处在一个灵光消逝的时代 。 我就想到你出过一本学术著作《“灵光”的消逝——当代文学叙事美学的嬗变》 。 你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 , 需要呼唤“灵光”吗?进一步的问题是 , 还有可能让消逝的“灵光”重返吗?
梁鸿:我觉得“灵光”需要呼唤 。 本雅明提出这个词是想表达 , 只有灵光闪现的刹那 , 我们才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 就好像树枝摇曳在山间 , 我们在一般时候看到树枝就是树枝 , 山就是山 。 你前面说这部小说里面有召唤 , 我觉得写小说就是召唤 , 它召唤出来某种形象 , 像树枝 , 山 , 还有光影等等 , 当你赋予它们以某种意味的时候 , 小说才拥有了某种神圣的 , 精神的东西 , 意义才会显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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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骨子里 , 还是那个村庄的女孩子 , 保持了对世界的好奇 , 包括对质朴生活 , 对那条河的热爱 。 ”
采访人员: 想到你另一本学术著作《外省笔记:20世纪河南文学》 , 其中“外省”的概念 , 你应该说借自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吧 。 还别说 , 在中国当下语境里 , 以“外省”这个角度来诠释城乡冲突与融合 , 倒或许是适宜的 。
梁鸿:对 , 我当年写博士论文 , 把这个词作为学术语汇来使用 , 就是从《人间喜剧》里得来的灵感 。 但这是一个相对性的概念 , 也就是说如果北京、上海是中心 , 那么其他地方就是外省 。 如果说欧洲、美国是中心 , 那么中国是外省 。 应该说 , 西方文明进来以后 , 也包括城乡距离拉大以后 , “外省”与“中心”这两个概念在不断进行博弈 , 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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