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击壤游戏

最后的击壤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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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击壤游戏
最后的击壤游戏
儿时 , 我经常玩一种类似棒球的游戏 , 内蒙古西部人叫做“打节克儿” 。 参与者分成两组 , 一组是发球方、一组是接球方 。 我所谓之“球” , 实际是一根两头削尖的木棍儿 。 两指粗 , 两寸长 , 状似织梭 , 俗名“节克儿” 。游戏开始时将人依自愿分成两组 , 在靠墙处画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半圆 , 曰“油锅” 。 取得发球权的一组人选出一人守油锅 , 守锅员站在“锅”边发球 。 发球者右手持一个长约尺余的木板 , 形似菜刀;左手持织梭状的球 , 高声喊:“接不接?”分散在远处的对方数人 , 曲身张衣接球 。 当接球方做好接球的准备 , 齐声应答“接!”时 , 守门员用木板奋力将球扇在指定范围 , 当然越远越好 。此时如若接球方将球接住 , 双方则换位 , 接球方成为发球方;如若没有接住球 , 接球方就从球的落点捡起球来 , 向油锅里抛掷 , 守门员用木板极力拦截 。 此时球若抛进了“油锅”里 , 双方也要立即换位;如若没有抛进油锅 , 守门员走到球的落点处 , 用手中的木板将放在地上的球斫起(只需用木板的刃部剁木棍儿的尖尖) 。 球斫起后 , 奋力用木板扇向远方 , 此动作可以连续三次 , 每次扇击时口中念念有词:“一节克儿、二不浪儿、三逼斗” 。技术熟练的男孩 , 经过此三下 , 可以把球打得很远 。 球第三次落地 , 守门员用眼睛丈量后 , 开始要分 。 按规矩一板长为一“丈” , 如果要的差不多 , 接球方就会认账 , 等于承认了分值;如果要的多了 , 接球方不认账 , 那就要实地丈量——如果丈量数大于索要的分值 , 接球方予以承认;如果丈量数小于索要的分值 , 此局的分数就为零 , 还要更换发球方 。 依据累计分值 , 最后确定输赢方 。打节克儿这个游戏有一定的危险性 。 我就有一次把节克儿打在了邻居孩子的脸上 , 砸了一个窟窿 , 流了很多血 , 幸亏没打眼上 , 可把我吓得不轻 。自从我1962年上中学后 , 就再也没玩过这种游戏 , 比赛规则也淡忘了 。 只是在看奥运会棒球比赛时,才会依稀想起当年儿时游戏的场面 。 后来从明·刘侗的《帝京景物略》中得知 , 小时候玩过的这种游戏有可能就是古时的击壤 。 因为这条记述与我玩过的打节克儿游戏如出一辙 。明·刘侗《帝京景物略》卷二中记载:“二月二日龙抬头……小儿以木二寸 , 制如枣核 , 置地而棒之 , 一击令起 , 随一击令远 , 以近为负 , 曰打柭柭 , 古所称击壤者耶?其谣云:杨柳儿活 , 抽陀螺 。 杨柳儿青 , 放空钟 。 杨柳儿死 , 踢毽子 。 杨柳发芽儿 , 打柭儿 。 ”另据《顺天府志》记载:“小儿以木二寸 , 制如枣核 , 置地棒之 。 一击令起 , 随一击令远 , 以近为负 , 曰打板 。 板 , 古称所称击壤者也 。 ”清·周亮工《书影》称:“秣陵童谣有‘杨柳黄 , 击棒壤’” 。 书中还具体描绘了击壤之戏新的变化:“所云长尺四者 , 盖手中所持木;阔三寸者 , 盖壤上所置木 。 二物合而为一 , 遂今后人不知为何物矣 。 阔三寸者 , 两首微锐 , 先置之地 , 以棒击之 , 壤上之木方跃起 , 后迎击之 , 中其节 , 木乃远去 。 击不中者为负 , 中不远者为负 , 后击者较前击者尤远 , 则前击者亦负 。 其将击也 , 必先击地以取势 , 故谓之击壤云 。 ”可见 , 在周亮工看来 , 《艺经》中所说的长—尺四寸、宽三寸左右的壤 , 其实是两种东西 , 即一尺四寸长的木是击壤者手中所持的、准备用来击壤的工具 , 而三寸宽的木块 , 则是被击的对象 , 它两头微尖 , 被放置在地上 。 击壤开始 , 游戏者先用手中所持木击此小木块 , 当此小木块从地上弹起时 , 再以手中所持木猛击 , 击中、且将此木块击得远的 , 就是胜者 。 这种活动有些类似今日的棒垒球运动 。 其中 , 空中击木棍是需要有相当技巧的 , 还要求有极快的反应能力 , 对击木棍的时间要把握得相当准确 , 能打远则更需要很好的手腕巧劲 。这里的“打柭柭”“打板”“击棒壤” , 皆由击壤发展而来 , 系击壤的变种 。 虽然已不是“以手中壤击之” , 而是以手中的棒击起地面如同枣核形状的木棍 , 击起后再一击令远 , 以打远为胜 。 与远古的击壤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 但仍被史书称之为击壤 。最早击壤所用的“壤” , 应当是土块 , 后来才逐渐有了变化 。 三国魏邯郸淳《艺经》中有这样的记载:“壤以木为之 , 前广后锐 , 长尺四 , 阔三寸 , 其形如履 。 ”这时的“壤”已发展成一尺四寸长、三寸宽、前宽后窄、形状如屐的木制品 , 更为耐用 。 “将戏 , 先侧一壤于地 , 遥于三四十步以手中壤敲之 , 中者为上 。 (《太平御览》卷七五五引三国魏邯郸淳《艺经》)”游戏的方法是把一块“壤”侧放地上 , 在三四十步处 , 用另一“壤”去投击它 , 击中的就算得胜 。 说明这时的击壤已经形成有比赛、分争高低上下、力求准确性的投掷活动 。据史料记载 , 古时的击壤还有一种玩法 , 即在空旷处用湿土堆成一堆或几堆圆柱形或圆锥形“壤堆” 。 几个竞技者站在规定距离的线外 , 用一端削尖的小木棍向壤堆投掷 , 以小木棍插在壤堆上的数量多少来分胜负 , 此戏与后来的飞镖极其相似 。两晋南北朝时期击壤形式虽有变化 , 但基本保留了三国时期的基本特征 。宋代 , 击壤的“赛具”由木制变成砖瓦 。 明·杨慎说:“宋世寒食有抛堶之戏 , 儿童飞瓦石之戏 , 今之打瓦也 。 ”“堶”音“tuó” , 就是“砖瓦块” 。 宋代《太平御览》卷七百五十五《掷砖》条引《艺经》说:“以砖二枚 , 长七寸 , 相去三十步立为标 , 各以一枚方圆一尺掷之 。 主人持筹随多少 , 甲先掷破则得筹 , 乙后破则夺先破者 。 ”这种游戏有一定的技巧性 , 只有瞄得准 , 力量得当 , 才能击中目标 。其实 , 这种掷砖游戏 , 我儿时也经常玩 。 那时 , 我们院子里的几个男孩经常在空旷处立一块砖 , 然后在不远处的地上画一条线 , 每人手持一块半头砖 , 瞄准那块矗立的砖进行抛掷 , 打中者为赢 。 为了增加游戏的兴致 , 我们每人每次都要在矗立的砖上放几枚小铁钉 , 击中者就把散落在地上的钉子收为己有 。 孩子们常为几枚铁钉打架 , 玩的愉快时废寝忘食 , 手上脸上污迹斑斑 。据内蒙古作家老陈回忆 , 还有一种更复古的击壤 , 在本世纪四十年代中叶依然在呼和浩特流行 , 名曰“打𤗿” 。 那时 , 日头一昳西 , 后生们就聚至当街 , 张罗的打“𤗿” 。 游戏者将一根短木棒立在地上 , 手持另一根短木棒远远击之 , 谁先击倒谁赢 。 他虽然没有赶上 , 但他的兄长们都玩过 。 此时的“打枱”已和保龄球非常相似了 。𤗿 , 《汉语大字典》注音tǎi , 《集韵》坦亥切 , 上海透 。 《集韵·海韵》解释说:“𤗿 , 吴人谓逆剡木曰𤗿 。 ”《汉语大字典》解释说:“𤗿 , 从下端向上削木 。 ”此为此字本义 。 《五方元音》解释说:“𤗿 , 逆剡木也 。 又小儿投击木片以赌输赢者 。 ”蒲松龄《日用俗字·赌博》中有:“闲放风筝没点事 , 踢毬打𤗿亦逍遥 。 ”在中国古代的贵族中还有一种“投壶”的游戏 , 和飞镖游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 当然比掷砖、打瓦、击棒壤要高雅多了 。清时 , “打柭柭”又被称为“打尜尜” 。 “尜”是一种两头尖、中间大 , 形似梭子的木棒 , 也叫做尜儿 。 “打尜尜”在清代流行较广 , 清人潘荣陛的《帝京岁时纪胜》载有当时的童谣:“杨柳青 , 放空钟 。 杨柳活 , 抽陀螺 。 杨柳发 , 打尜尜 。 ”其具体活动形式与上述“打柭柭”“打板”类似 , 所不同的是负者需大声呼“祓……” , 边呼边跑 , 一口气把胜者击出的短木棒拾回来 。 这种游戏 , 不仅可锻炼敏感的击敲技能 , 而且也能锻炼奔跑的能力 。 它较投掷木块或砖瓦要复杂些 , 而且更有兴趣 。由于地域各异 , 明清时期人们对击壤这种游戏的叫法也五花八门 。 除了“打柭柭”“打尜尜”“打板”之外 , 有的地方还叫“打瓦” , 满族人谓“打得栲” , 北方则叫“打瓦块” , 而南方人直呼“栲棒” 。明清时期 , 击壤游戏实存名亡 。 尽管人们不叫它“击壤” , 但类似击壤的投掷游戏更加丰富多彩 。纵观击壤几千年的发展 , 其原有的本质特性依然传承下来 。 游戏器具不管是木制的、砖瓦制的 , 形状或如鞋底(履)、纺棰的“尜” , 都属击壤游戏的传承 。我常常想 , 虽然棒球、保龄球更有趣味性、竞技性 , 但击壤无疑是它们的老祖宗 , 它们不过是击壤进化的最新版本 。击壤源于原始时期人类的生产与生活 。 在远古时代的狩猎生产中 , 人类会用土块、石块、木棒投击猎物;在原始的部落战争中 , 这种投击也成为作战技能 。 为了投击得更准确 , 平时便要练习 。 后来 , 狩猎、作战工具得到改进 , 有了弹弓和弓箭 , 不再依靠土块、石块、木棒掷击野兽 , 这种投击练习便演变成了一种游戏 。 也有人根据《高士传》关于“壤父击壤”的描写 , 认为击壤与投壶相似 , 本是士大夫的一种休闲习艺方式 , 因具有较强的娱乐性 , 遂逐渐流向民间 , 并改变了活动形式 。也有人认为击壤曾是一种宗教活动 。 认为击壤的源头可能是一种生产巫术 , 或是一种预测秋成的占卜形式 。 还有人更具体地认为 , 击壤最初是从事农作的初民借以谢土报社的俗信活动 , 蕴含在游戏外表中的内核是对土地神的膜拜 。 以《高士传》的描述看 , 虽然没有直接言及亲土祭神之事 , 但“壤父”所唱歌辞与农事兴作饮食相关 , 并与击壤动作相配 , 应当是奉献土地神的祝颂 。 正如《诗经·小雅·甫田》中关于“琴瑟击鼓 , 以御田祖 , 以祈甘雨 , 以介我稷黍 , 以谷我士女”的描写一样 , 击壤和击鼓都用娱乐的方式祭奉土地 , 是一种动态的乐神行为 。 由于这种俗信活动所具有的欢怡气氛 , 决定它由娱神向娱人的方向转化 , 最终形成为一种季节性游戏 , 并在传习过程中逐渐淡化掉俗信的成分 。东汉王充《论衡·艺增篇》“传曰:有年五十击壤于路者 , 观者曰:‘大哉 , 尧德乎!’击壤者曰:‘吾日出而作 , 日入而息 , 凿井而饮 , 耕田而食 , 尧何等力!’”是说远古帝尧时代 , 有“年五十”的老者在路上做击壤游戏 。 有个“观者”说:“真好哇!如果没有尧的恩德 , 哪有这般闲情来击壤呢?”对这番议论老者却不以为然 , 说我太阳出来起床劳动 , 太阳落山回家休息 , 打井有水喝 , 种地有粮吃 , 闲暇时玩玩击壤 , 与尧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关于击壤活动的最早记载 。可见 , 击壤是一项古老的投掷游戏 , 距今至少有四千年的历史 。现在的社会高度发达 。 闹市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 生活节奏紧张、游戏种类丰富多彩 。 击壤这种农业社会的游戏 , 早已成为历史 。 除了历史学家、考古人员 , 对多数人来讲犹如痴人说梦了 。后记:尜子是一种北方流行的民间游戏 , 用长约10厘米 , 直径4厘米左右的木棍 , 将两头削尖 。 就做好了一个尜 , 在地下画一个方框 , 将尜放进框里 , 再用一根木棍(或刀型木板)去敲击尜的头 。 使尜弹起 , 然后迅速将尜打向远处 。 另一个人去捡这个尜向框里扔 。 以此循环 。 还有团体玩法打尜也叫打“尔” , 是乡间儿童最爱玩的游戏 。 打“尔”的小朋友分成两拨 , 用丁“尔”的方法决定谁先打 。 “尔”放在“城”里 , 用“尔”棍一砸“尔”的尖头 , “尔”便飞起来 。 然后用“尔”棍拦腰一甩 , “尔”便呼啸着飞出很远 。 另一班小朋友跟着去捡“尔” , 然后使劲往“城”里扔 。 扔得进“城” , 打“尔”的权力便转交给这一班小朋友;如扔不进“城” , 便仍由原班小朋友打 。 打“尔”的规则有单打、连打、练狗蛋、跨下打等多种 。 其中练狗蛋可以连续多次击打“尔” , 有的甚至一气打出一里多地 。 拾“尔”的小朋友最恼这种打法 , 因他无法一次或最多两次把“尔”扔进“城”里 。 不能把“尔”扔进“城”里 , 手再痒 , 也没打“尔”的福份 。打尜的玩法和现在的垒球差不多 , 攻、守方是由各方派出的代表击尜的远近来确定 。 只是没有垒球中投球手的角色 , 而是守方击尜手(轮流击尜)用木刀将尜剁起再用木刀迅速将尜击向远方 。 如果尜被对方接住这场比赛就输掉了 。宁夏、西宁和海东等地把尜叫“梭儿”;开封叫“苏”;西安叫“嗖儿” , 这些都是尜的别名 , 应该是同一个字的不同方言音 。 不过 , 我以为 , 按尜的形状来看 , 这个字写作“梭”最合适 。 再大胆猜想一下 , 《帝京景物略》里说的“打柭柭”“打柭儿” , 说不定本来就是“打梭梭”“打梭儿” , 因为字形相近而混淆了 。“两头小来中间大 , 枣木疙瘩名叫尜 。 搁在地上用棒打 , 打起小头再打大 。 棒球规矩垒球制 , 三打二胜多冷娃……”直至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 , 打尜仍是孩童常玩的游戏之一 。“尜”(音ga , 二声)字最早收录在《字汇补·寅集·小部》中 。 《字汇补》 , 清初吴任臣编 , 康熙五年刊 。 收的大多是俗字、异体字 。 刘侗写《帝京景物略》时 , 可能还没有此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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