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佶周」王小妮:如果它完全是徒劳,也要让这徒劳发生



「徐佶周」王小妮:如果它完全是徒劳,也要让这徒劳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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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妮 , 1955年生于长春市 , 1985年迁居深圳 。 出版有诗集《我的纸里包着我的火》《月光》《出门种葵花》 , 随笔集《世界何以辽阔》《派什么人去受难》 , 小说集《1966年》《方圆四十里》 , 非虚构《中国腹地行》《上课记》《上课记2》等 。 获中国2002年度诗歌奖、美国安高诗歌奖等奖项 。
2005年 , 诗人王小妮来到海南大学任职 。 在成为老师的过程中 , 王小妮为年轻人身上的干净和纯洁而感动 。 她会去倾听学生 , 引导学生 , 以理想和诗意来抵御生活的庸常 , 从不断悬空下坠的生命状态中觉醒 。
她也会感叹 , 一个人的想法和力量太渺小 , 什么也改变不了 。 不过 , 一个选择成为教师的人 , 总是怀着希望的种子的 。 王小妮所坚守的希望是这样的:“如果它完全是徒劳 , 也要让这徒劳发生 。 ”
如果这个世界还会变好 , 那么一定是从青年始 。 而改变青年的力量 , 就在每一位教师手中 。
【「徐佶周」王小妮:如果它完全是徒劳,也要让这徒劳发生】上课记
文|王小妮
2005年末 , 第一个学期的课程结束 。 海岛上短促的寒冷季节 , 看学生们穿得厚厚的 , 排长队买回家的车票 。 我和他们的关系就此终止了吗?留在我手里的只是一张快翻破了的学生名单 , 密麻麻的人名后面是四个月来随手标记的各种符号 。 别人看那就是一片名字 , 而哪个姓名背后不躲藏着能随时跳出来的活生生的面孔和表情?他们身上很多生动的细节 , 没能在发生的那一刻记下来 , 很快就淡掉了 , 失去了即时的鲜活和趣味 , 想再补记 , 无论怎么回想都不生动 。
从2006年开始 , 在上课的间隙 , 随手记录下和他们相处时发现的有趣的部分,学期结束后 , 整理成了2006年“上课记” , 当时它只是孤立的一篇文字 , 没想过这个题目可以持续写 。 新学期再开始 , 生动有趣的事情自然又冒出很多 , 又随手记录 。
现在 , 我有了从2006至2010年 , 连续五年的五篇“上课记” 。
记录和写作的过程 , 也是审视反省自己的过程 , 从一节课的准备开始到一个学期的终止 , 不断地自我调整修正 , 从一个传统施教者的角色渐变成一个讲述倾听讨论观察者的角色 , 这变化丝毫没有被动性 , 我想只有这样才可能更接近一个今天意义下的好老师 。
比如考试作弊 , 有人问过我 , 是不是对这类事的态度越来越软化了 。 我不觉得有软化 , 在看到更多的上行下效后 , 身处污秽遍地的泥塘中 , 强求随风飘零的小荷叶们独自保持洁净是需要强劲说服力和自我约束的 。 我要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 , 去重申个人的洁净观 , 让他们感受到一个自由多元而无强制的小环境 , 我告诉他们我的底线 , 只是表述上有差异而已 。
生活都是庸常的 , 而日常的才最本质 , 才水注石穿 。 一个人跳了楼 , 能震动一时 , 人们叹息十分钟后 , 生活还要继续 。 真正可怕和被忽略的往往是所有人都在悬空下坠的状态中而不觉 , 我得提醒他们 , 这姿势不正常 , 不管你长久以来多适应它 。
同时 , 作为一个过来人 , 我自领责任 , 该告诉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 十二年义务教育中被忽略一带而过的事件人物;还有现在正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时事新闻 , 使他们不至于和学校大墙外面完全隔离 。 这些都比填空格背课本和考证书重要得多 。
在高校做了六年老师 , 上了六年的课 , 我相信做一个好老师并不难 , 真正的问题远比做个好老师复杂得多 。 而去上课更是个学习和自我梳理自我更新的过程 。 如果当初不是偶然写了“上课记” , 不会这么有意识地去关注这些年轻人 , 并得到他们单纯又热烈的友情 , 我也因此而偏得 , 更多发现和感慨这些新生命身上天然的干净和纯洁 。 能连续写出“上课记”必须感谢他们 , 更多的时候是在被这些新生命的琐细触动中 , 才发现自己看到和记录了这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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