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那一年,我们追赶油菜花( 二 )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雪丽的歌声真是好听,声音又高又亮,是我们能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我们都在夸奖她,让她以后去考那个到过北京、演出过有名的歌剧《红梅岭》的汉中红星歌剧团。
攀折油菜花苔的雪丽慢了手脚,眼神望着远处的汉中城方向,无限憧憬着,我们也帮她憧憬着。
“雪丽,你要是上台要演节目了,我把那副红府绸给你扎在辫子上。” 慧儿说:“我的那双小白球鞋看你能穿的上吧,你也把它穿上。 ” 我说:“我把我爸爸在上海出差买回的布拉吉花裙子给你穿。”
我们边吃嚼着甜甜的油菜苔,边想象着雪丽走进汉中歌舞团扎着一对亮闪闪红府绸蝴蝶结、身穿布拉吉裙子、脚穿白球鞋上台演出的模样。歌声和幻想也分神了我们肚子里的饥饿感,这真是一个减轻饥饿的好办法。
突然,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轰鸣:“谁叫你们在地里偷吃菜苔的?!”
糟了,是生产队里大人小孩们都怕的看庄稼人,杨槐树。他是一个无家无室的单帮人,给集体看守庄稼挣取工分。他身形高大冷酷无情,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他把与他同宗本家的扯猪草妇女的草筐,一脚踩的稀烂,那个妇女空手哭着回了家。
缓解了的饥饿,美妙的歌声,远方的憧憬,再加上觉得这阵子正是吃饭时间田坝里没有人,我们站岗放哨就放松了警惕。谁知杨槐树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并且还人赃俱全抓个正着。
我们顿时如受了惊吓的鸟儿,扑棱棱展翅落荒而逃。正在唱歌的雪丽最后一句的歌词还卡在喉咙里,歌声戛然而止。她脸色吓得惨白,提起猪草筐就跑,脚下的一只鞋被甩出了好远,也顾不得捡。惠儿吓得傻呆呆地站着,随即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和汉英跟在雪丽的身后只顾跑,猪草筐也忘记拿还搁在田坎上。
不知跑了多远,我才敢回头看一眼,我们中最小的小梅坐在田坎地上抹着眼泪,唯有绝望的哭声回应着杨槐树大声的呵斥和责骂。
 『饥饿』那一年,我们追赶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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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我们都不敢给大人们说,怕挨打受骂。所幸,也不知是杨槐树的良心不忍几个小娃们的饥饿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还是他每天要对集体那众多的田地看护中,这种事情频发也许有更为严重的也顾不上了,也自然就忘记了。总之,在我们白天的忐忑不安和夜里的噩梦中,攀折集体的油菜花苔的事儿,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油菜花,却成为了我记忆中的苦菜花。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小时候也有过痛苦的一件事。他和娘去集体地里捡漏掉了的麦穗,娘被人打了耳光口角流血,这一幕深深地刺激了他小小的心灵,多年后,在路上碰见了老去的此人,长大成人的他要上去报仇,被娘拦住,说这不是当年打娘的那个人。
每读至此,眼睛湿润。为生活的艰辛,也为人性的宽厚善美而感动!也“啪”地一声,打开了多年前、那油菜花地里几个小姑娘惊慌失措被追赶的一幕记忆,打开了那有些酸涩的陈年往事和当年小伙伴儿各奔东西的命运故事。
 『饥饿』那一年,我们追赶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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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伴随着油菜花金灿灿的身姿,日子的舒心宽展,油菜花也由当年的苦菜花变成了家乡揽金收银的金银花;也由汉中盆地里一株株传统的经济种植物,变成了一百多万亩的观赏花海,成为了历史文化名城汉中的一张旅游名片,盛大开放,笑迎四海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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