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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的新疆

对于新疆 ， 自己一直是“虽不能至 ， 心向往之”的心态 ， 于是读了那么多写新疆的文字 ， 想象了无数次大漠孤烟 ， 长河落日 。 直到有一天 ， 读到了李娟笔下的新疆 ， 才感同身受 ， 并对这个70末的姑娘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 高中时代学过一篇课文《天山景物记》 ， 作者是碧野 。 他用优美诗意的语言描绘了天山南北的美丽丰饶 ， 那层次分明的林带、清澈见底的溪流、漫山遍野的牛羊、繁花盛开的草原 ， 以及那苹果掉落一地的果子沟 ， 都让我迷恋沉醉 。 自小生活在广袤的冀中平原 ， 无山无水 ， 四望皆是无边的庄稼地 ， 开阔又封闭 ， 自然就对“外面的世界”满怀好奇和向往 。 工作多年后读到了刘亮程 。 《一个人的村庄》唤醒了我关于乡村的儿时记忆 。 他的笔触细腻地指向那根木头 ， 沉默的驴 ， 两窝蚂蚁 ， 一匹逃跑的马 。 万籁有声 ， 万物有灵 。 他的文字打开了我通往童年的那扇门 ， 让我找到了自己的隐秘世界 ， 丰富而自在 。 现在 ， 我遇到了李娟 ， 一个瘦瘦小小的汉族女子 ， 生活在新疆 。 先读到了《遥远的向日葵地》 。 那是她和母亲辛勤劳作的上百亩土地 ， 干旱贫瘠 ， 苍凉寂寥 ， 四顾茫茫 ， 似乎被全世界遗弃了 。 这块土地 ， 不会是陶渊明寻找的桃花源 ， 也不是梭罗沉思的瓦尔登湖 ， 更不能做都市人休闲放松的农家乐 。 李娟的文字和它一样 ， 粗砺 ， 天然 ， 世俗 ， 万物野蛮生长；但又人情味十足 ， 烟火气十足 ， 生命力十足 。 比如她写丑丑（一只家狗）：“逮到鸡后 ， 也不吃 ， 也不咬 ， 就像抱娃娃一样把人家抱在怀里 ， 然后用舌头反复舔啊舔啊……把鸡舔得浑身都湿透 ， 瑟瑟发抖 。 ”这只狗是不是透着点坏？她写兔子；“我妈继续向前走 ， 兔子左跳右跳 ， 独立 ， 蓬勃 ， 骄矜 。 红眼睛一闭 ， 天地间就不剩一颗珠宝 。 ”感觉她家的兔子比月宫里的玉兔还要高贵 。 她写母亲；“她双脚闷湿 ， 浑身闪光 。 再也没有人看到她了 。 她是最强大的一株植物 ， 铁锨是最贵重的权杖 。 她脚踩雨靴 ， 无所不至 。 像女王般自由、光荣、权势鼎盛 。 ”那个风雨里来去的母亲 ， 那个劳动的黝黑的母亲 ， 是不是让你为之肃然起敬？李娟就是这样：诚恳真实 ， 浑然天成 ， 不徐不疾 ， 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 ， 看星河横贯夜空 ， 看葵花吮吸水流 ， 看不着寸缕的母亲像女王般穿行 ， 看鹅鸭狗兔肆意奔跑狂呼乱叫 。 当然 ， 李娟笔下写的最多的还是人 ， 所有见到的人——母亲也好 ， 居麻也好 ， 地窝子里一拨又一拨的客人也好 ， 不溢美也不隐恶 ， 又实在又亲切 。 《冬牧场》就是这样一本书 。 为了“体验生活” ， 她跟随居麻一家转战远离定居点的冬季牧场 ， 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住地窝子 ， 赶骆驼 ， 铲羊粪 ， 绣毡子 ， 背雪化水 ， 接受客人好奇的目光 ， 赌气居麻善意的玩笑 ， 和嫂子用互相听不懂的语言默契地聊天 ， 一个人站在荒野远望 ， ……在我们这些“城里人”看来 ， 过得是狼狈不堪的“不体面”生活 ， 似乎比原始社会也好不到哪儿去 。 但是在这样的生活艰难里 ， 人与人的善意和亲情驱散了极度的严寒 ， 温暖而充实 。 比如居麻 。 他是李娟跟随的这家哈萨克的男主人 ， 身材高大 ， 是出名的酒鬼和赖皮 ， 耍起酒疯又霸道又可恶 。 他总是不忘“奚落”李娟：“那天是谁说不行的？是谁？是你吗？……”；他骗李娟说有手机信号 ， 害的李娟辛苦走了好几公里 ， 爬遍了那一代所有最高的沙丘…..他总攻击李娟的母亲 ， 说她家商店卖出的都是假货 ， 连朋友也骗……不过居麻又是欢乐和幽默的 ， 他的笑话给大家带来了释放；他的一双手总也停不下来地干活；他在结束一场辛苦后会突然搂住嫂子撒娇；他对待羊群总是谨慎又体贴；他在结束了一天漫长的的放羊后一声不吭地喝茶直到暖和过来……居麻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真时像个孩子 ， 可恶时像个无赖 ， 沉默时像个哲人 ， 忧伤时像一峰骆驼 。 但是 ， 你不觉得他离得你很近吗 ， 就像我们的父亲、兄弟、同伴？他就那么真实生动地生活在我们中间 ， 如同寒冬里的篝火 ， 深夜里的歌谣 ， 普通平淡 ， 温暖可亲 。 ——我爱居麻 。 对我而言 ， 哈萨克和阿勒泰 ， 都只是概念性的词语 ， 遥远而模糊 。 不过李娟的文字 ， 让这两个名词逐渐走近 ， 有了鲜活的生命力 。 漫漫黄沙 ， 茫茫草原 ， 不再是触不可及 ， 而是在我眼前展开了琐碎具体的生活画卷 。 李娟的新疆 ， 也是我心中的新疆啊 。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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