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北回来后，我心情很复杂

作者 | 周云龙思想潮专栏作家来源 | 思想潮己亥冬，闯关东。何为“关东”？近现代语境里，一般指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因为它们都位于山海关以东。也有说“关”是函谷关、潼关的，那是很久远的事了。我们的“闯” ，其实只是一趟大连的过境游。

山海关虽然走马观花，倒是让我对“关”的理解，又多了一个选项：关者，关闭也。入住酒店时，大堂经理推荐酒店附近有一家海鲜自助火锅店，好吃不贵， 148元一位。因为对方主动热情，有点将信将疑。打开手机上的某团看看，评分只有3.5 。而美食人气榜第一名的，是距离酒店很远的另一家炭火烤肉海鲜自助店，人均仅仅64元。不过，算算账，打车过去，来回车费就要四五十，当时外面还在下着中雨，不如就近“打卡” 。哪知道右拐、左拐过去，那个海鲜自助店已经关门歇业。问楼下窄巷的小商店业主， 140多元一位自助火锅，怎么会开不下去？店主好像有备而来：店面大，价位高，顾客少，关了呗。去东北之前，只关注了气温低高，没注意会下雨，而且是中雨，不都下雪吗？脚穿一双旅游鞋，踮着脚跑了一站路，全部湿透。路边问询便民超市，有无雨鞋？他们建议去前面一个大型广场购物中心。进得中心，满眼是旅游鞋、运动鞋、布鞋，唯独没有雨鞋。服务员又建议去负一楼的平价超市碰碰运气，转弯抹角，找到鞋柜，服务员直摇头，信誓旦旦地宣称：整个市区都没卖的，这里很少下雨；最多农贸市场可能有，不过此刻已经关了。她说的此刻，下午六点多，东北的天确实黑得早。踏破铁鞋，买不到一双雨鞋，两脚冰凉。

雨过天晴，不能只在一个个广场之间逗留，总得看点什么景致。问当地人，可以去旅顺看看，也就看看。地铁上，当地大叔推荐去看看白玉山塔。边走边看，穿过隧道发现，往上的山路，有一道铁门，锁了。悻悻而下，抬头看到指示牌：日俄监狱旧址。眼前一亮，招手拦车，问师傅博物馆开吗？师傅语气很确定。

车到博物馆前，发现大门紧闭。以为另有进口，找寻半天，栏杆上看到一则闭馆通知。来都来了，还想争取一下，等候片刻，看到里面有几位建筑工人走出来，他们不解地撂下一句：有啥好看的？徘徊在旧址门前，我只好随手拍几张外景，发了一个朋友圈：日俄监狱关了，日俄监狱旧址也闭了。乘兴而来，败兴离开大连时，决定再到火车站附近的俄罗斯风情街看看。朋友十年前大连旅游，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条风情街。

可是当我走近，看到的是，一条街上，十有八九，关门闭牖。好不容易碰到一位坚守的大爷，他笑笑，时间不赶趟了，现在淡季，店主早回家过冬了…… 关东之行，吃了一个个“闭门羹” ，看到一个个关着的门，锁着的店。没有机会走到、看到的那些大街小巷，什么情况呢？东北城市，真的有着巨大的季节性差别？最大的问题，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不是地方？冬季，淡季。是，或许又不是。老家在营口，工作在鞍山的大学同学说，前些年，本地街市上、工地上，随处可见江苏人、浙江人，他们真的很勤劳，很舍得吃苦，可以说是新时代的“闯关东” ，不过，现在，江浙人都回去了。我有些不解，同学反问一句：咱们东北的经济下滑得厉害，人家在这里赚不到钱了，哪还会愿意继续待在这里？本地的年轻人，读完大学、高职，回来的又有几个？

沈阳的朋友也在总结反思：这些年，媒体上常有“投资不过山海关”的说法，东北的生活成本可能不算高，而“关系成本”有时很麻烦。这的确是个问题，在关着的那一道道门之后，可能潜藏着生存、发展的大问题。国家层面已经注意到经济发展的空间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中心城市和城市群正在成为承载发展要素的主要空间形式，提出必须适应新形势，谋划区域协调发展新思路，特别指出，要有效整合资源，形成新的均衡发展的产业结构，推动东北地区全面振兴。今天的关东人，将面临一次次“闯关” 。这里的“关” ，是指重要的转折点或是不容易度过的一段时间。还是相信那句话，关上了一道门，同时一定会打开一扇窗。东北，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