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站出来的欧洲“慰安妇”:等待一个道歉( 二 )

  战后她曾试着向亲人倾诉 。 母亲、父亲和她的丈夫分别听完她的倾诉后 , 沉默不语 , 再也不提起这件事 。

  她知道另一些幸存的同伴回到家人身边 , 只得到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 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吗?或是我知道你的遭遇 , 她们感觉到父母已无法再承受更多 , 于是之后再未提起 。

  但沉默并不能消弭她们内心的恐惧和耻辱感 。 在结婚后 , 扬从未能享受性生活的快乐 。 接连流产3次后 , 她动了一次大手术 , 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

  而始终弥漫在她心中的恐惧 , 常常会突然袭来 。 她害怕黑夜降临 , 因为天黑意味着我们会被集中强奸;拒绝接受鲜花作为礼物 , 因为她曾被日本人用一种花命名;当带着孙女出去玩 , 遇见上了岁数的日本男游客请求合影时 , 她很想远远躲开 , 但结果却是礼貌地微笑着满足了他的要求 , 因为她在集中营时已习惯服从 。

  她保留着一条手绢 , 上面绣着和她一起被关进那间慰安所的7位荷兰姑娘的姓名 。 当女儿发现这块手绢时 , 她总是一把夺过 , 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 然后一言不发 。

  要把深藏心底50年的故事公布给全世界 , 就要先告诉两个女儿 。 犹豫多次 , 她还是没法说出口 。 为此 , 扬花了一周时间 , 把那些最痛苦的回忆写在日记本上 , 复印后交给女儿们 。

  我们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精神疏导 , 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给予的帮助 , 我们只能默默生活下去 , 在他人面前 , 那一段悲惨的遭遇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 。 在自传《沉默五十年》一书中 , 她这样写道 。

  她最终决心打破沉默 , 缘于1992年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时年67岁的韩国籍慰安妇金学顺首次揭发日军残暴的慰安妇制度 , 要求日本政府道歉和赔偿 。

  听到被翻译成英文的慰安妇这个词语后 , 扬愤怒到无法接受 , 它听起来柔和、温顺 , 完全无法代表我们曾受过的痛苦 。

  她更无法接受的是 , 当时日本政府拒不承认甚至完全漠视这一问题 。 她决心作为欧洲的受害者站出来 , 以引起日本政府的注意 。

  再次开口 , 她不再害怕说出自己的故事:我必须站出来 , 把我的故事讲述给世人听 , 希望有助于阻止类似暴行的发生 。

  扬意识到 , 慰安妇制度不只是一个日本二战中的历史遗留问题 , 更是一个保护战争中妇女权益的问题 。

  妇女为什么总是在战争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她说 , 强奸好像天生就是战争的一部分 , 好像战争使强奸变成了合理合法的事情 。 战争中发生的强奸是一种权力游戏 , 被当权者当成了慰劳士兵的奖品 。 强奸还被当成一种武器来使用 , 成为种族灭绝的工具 。 这种行为是对人权的极大犯罪 。

  那次举办于东京的听证会上 , 她全程十分平静 , 可是当来自澳大利亚的媒体采访她时 , 扬突然有些害怕家乡的朋友看到 , 会作何反应 。

  那时 , 她已定居澳大利亚 。 她是一位优雅的退休小学教师、一个慈祥的祖母、一个总是笑脸相迎的好邻居、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 没有人把她和慰安妇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

  但是她知道 , 那段黑色的记忆是始终躲不过的 。 在日军的慰安所 , 她试着搬出《日内瓦公约》抗议被强奸的命运 , 也想办法在各种地方躲藏 , 甚至剪去全部头发做一个秃子 。 这些挣扎最后换来的是更严厉的殴打、威胁 , 甚至求助前来检查的医生 , 也只换来又一次的侮辱 。 那时的她始终坚信 , 不做任何反抗而轻易就范 , 就是一个弥天大罪 。

  扬·鲁夫·奥赫恩是在女儿和女婿的陪同下去东京参加听证会的 。 来自韩国、中国、菲律宾和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受害者相继上台 , 虽然语言不通 , 但她们团结一致 。 来自韩国的受害妇女拥抱住在作证的朝鲜妇女 , 哭着说 , 竟不知北方姐妹们也遭受了同样的苦难 。


推荐阅读